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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便濡湿了他的睫毛。男人的表情更凝重了,就站在原地看着他,像是不知所措。好一会儿谭少琛才停住,胸口剧烈起伏着将前一句说完:“不是有私人医生么……”“我觉得你应该去医院做更详细的检查……”“我不想去医院……”谭少琛仍然握住他的手腕,“再吃点药,睡两天,肯定会好……”他仿佛在撒娇,使不上劲儿的手往下拖了拖,湿润的眼看着男人。——谭少琛身上有股难以言喻的可怜劲儿。并非摆出如何可怜的表情,又或者将曾经的苦难无限放大、永远笼罩在他身上;而是一种相当微妙的气质,会时不时的流露在他目光里。即便他本人从来没对沈晏文说过一字半句,但在男人看来,他就像在寻求庇护。那双眼睛太能揪住人心。沈晏文只觉得手腕好热,谭少琛的体温正在入侵他的感知。他反手抓住青年的手掌,将它塞回被褥里,低声问:“高烧一直不退,会出问题的。”“我知道,我知道……”谭少琛虚弱道,“会烧坏脑子?啊我脑子本来也不太好……记忆力也不太好……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什么?”后半句青年说得相当模糊,沈晏文没听清楚。“没,没什么,”谭少琛的脑子迟钝得厉害,自己想说什么也弄不太清楚,“我好想喝水,喉咙好干……”“你等一下。”“嗯……”他看着沈晏文离开,突然回忆起在谭家发生的所有事——沈总就像有钱没地方花的暴发户,说要再给谭家一千万。救命,这两千万等于他的负债,他怎么可能赚得到两千万。还没等他想出所以然来,男人已经拿着冒热气的水过来了。谭少琛实在没气力动弹,只有眼睛追着男人的动作,看着他将水杯放在床头,又轻缓地在床沿侧身坐下。柔软的床榻往下陷了陷,男人结实有力的手臂穿过他的颈下,将他托起来:“能坐起来么……”他稍稍努力,拖着疲软的身体靠在了沈晏文的怀里。白色的药片递到了他唇边,他不好意思地抬起软趴趴的手,拿过药片塞进自己嘴里:“……也没有那么虚弱,还好,就是头昏而已。”青年说着,挪动着身体从沈晏文怀里离开,靠在床头的软垫上,伸手去拿水。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喝水,沈晏文收了手,只是目光复杂地看着他。那一整杯水很快就被谭少琛喝干净,他将杯子放回去,又重新缩回被褥里。男人忽地问:“为什么哭了?”“哭?”谭少琛茫然地摸了摸眼角,还真摸到了一点湿润,“啊,就是人不舒服,它自己要流泪,跟哭没关系的……”“我还以为是太难受了。”“还好,发烧嘛,习惯了。”谭少琛说,“你不会从来不生病吧?”“很少。”含哥兒整理“……是多少?”“一年感冒一次左右。”谭少琛感觉得到,沈晏文不太会照顾人,即便他努力想照顾。明明在此之前,他还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在领结婚证之前跑路;可现在他病得难受缩在被褥里,沈晏文坐在床沿看着他,他突然间就忘了那些事。大约是身体难受的时候,人就会自然而然变得脆弱,抵抗不了。青年将口鼻都藏进了被褥之下,脸色发红,目光迷蒙:“……真好啊,都不生病。”“生病当然不好。”“是啊,但它要生病,我也没有办法。”谭少琛说,“你不会守了我一天吧,你不用工作吗。”他刚说完,沈晏文便拿过随意放在床头柜上的平板:“要工作,需要出门的事暂且推后了,推不了的远程处理。”“……你又不用守着我。”“我想守着你。”“……你总是这么,情话张口就来吗?”青年问着,丝毫没察觉到自己这话就好像是在吃醋的麻烦女友,“都说你‘守身如玉’,原来八卦都是假的。”“这叫情话吗。”男人批着文件,头也不抬,“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妻子病了,丈夫不是应该守着?”谭少琛无言以对,只能垂下眼帘,不再去看男人的脸。见他不回答,沈晏文疑问地“嗯?”了声。“没什么……”他低声说,“以前生病的时候,都是我一个人呆着,佣人按时送吃的送药,或者直接住在医院里。”“……”“小时候的话,就像现在这样,我妈会守着我。”“……”“我有一次连续吊了二十一天水,”青年的声音发哑,话却不知怎的多了起来,“吊得我都怕了,我妈守着我吊水,急得直哭。”“……什么病?”“没什么病,就是普通的感冒,一直不好,一直不好……”他叹了口气,大约是在回忆当时的情形,“哎,我差点以为我会死于感冒。”“我知道你身体很不好。”“嗯,”谭少琛淡淡说,“因为小时候隔三差五地感冒、发烧,脑子也不太好用,记忆力也很差……”“今后我会照顾好你。”沈晏文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甚至没从平板上挪开。他说得极其自然,仿佛这是他的使命;也因为如此,谭少琛竟然觉得这话像是真心话。这话很动人,也很让他难为情。青年另起了个话头道:“……那两千万……”“怎么?”“你已经付了?”“付了。”“……天了,”他头疼地抬手捂住眼,“我怎么还得起……”“少琛,你不需要还。”沈晏文忽地认真,“我说过很多遍了,你只需要待在我身边,做我的妻子;和你比起来,两千什么都算不上。”——但他不喜欢男人啊。谭少琛想了想,说:“那万一我三十岁就死了呢,就算我陪你,也只能陪八年。”“为什么是三十岁,哪个医生的诊断么?”“不是,是直觉。”谭少琛说,“我直觉很准的,我感觉我只能活到三十岁。”“……直觉不作数的。”“可是沈晏文,我不喜欢你……不是不喜欢你,我不喜欢男人。”“我喜欢你就够了。”“你怎么可能喜欢我,我们甚至都不认识……”男人处理完了最后一份文件,终于抬起头。他紧皱的眉头不知何时舒展开了,一张俊美的脸不带任何表情;他看着谭少琛的眼睛,片刻后开口道:“你只是不相信,会有人对你这么好。”——被说中了。“就像你说的,娶你对我而言,得不到任何好处;既然如此,我依然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