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清场（一）
月黑风高的夜晚。此时已是夏末，深夜的风已非常的凉。 从京城到副京，姜元灵走近道，用了不到两天，在这深夜里，到达了副京城外的集镇。她避开巡夜打更人的视线，来到了位置十分偏僻的一间义庄。 姜元灵翻墙进入义庄，走过遍地凌乱白色纸钱的院子，推开义庄前院大厅的门。 冰冷的风迎面扑来，她眨了一下眼，一下就看到房间一角摆着七口纸糊的棺。七口棺都约莫有半米长，棺内分别立着七个不到半米高的纸偶男，手脚和脖子都被细铁链锁在纸棺上。 细微的声响从头顶上传来，姜元灵正要抬头的瞬间，对方就从房梁之间拉着的绳子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姜元灵的面前。 “小灵姐妹？”对方问她。 对方年过六旬以上，但头发少有花白，十分精神，而且显然，她的轻功十分了得。 “是，陈老板。”姜元灵抱拳行礼道。在她进入大厅之前，她就已通过趴在大厅高悬的小窗外的一只蝙蝠，看到了稳稳坐在悬挂于房梁之间的绳子上的陈老板。 陈老板，此次清场行动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在副京经营丧事用品店铺已有数十年之久，同时也经营着城外的这间义庄。 “饿了吗？”陈老板问姜元灵。面对姐妹后辈，她是十分和善而亲切的。 姜元灵也没有多客气，点头说饿了。陈老板便带着她从大厅角落一扇隐蔽的边门出去，来到了义庄的侧院，招呼她进屋喝茶，吃些点心，一边开始说起这次任务的安排。 来之前，姜元灵从潇那边听说了计划的大概情况。在最优的方案之外，还有好几个备选方案，尽量确保能满额完成此次的清场任务。 谈完任务安排，姜元灵也吃完了点心，陈老板便带着她去侧院的客房休息，等清晨城门开的时候，再一起进城。 屋子的门边摆着一只形制比较简陋的机械钟，陈老板说是今年刚从南边送来的，由明州的星台制造。往客房去，经过门边的时候，陈老板看了眼机械钟，道：“该到时候了。” 到凌晨一点了，非常准时地，副京内的烟花库炸了。 烟花库炸起来的声音相当大，空气的波动传到了城外，又因为是极安静的深夜，城外的人听着也是特别惊心。 与常王最为要好的皇叔惠王（今年年初忽然卧病不起）府上的王世子，在此次烟花库发生的意外之中，和烟花一起上了天。 惠王府的王世子，是为了检查三日后初秋行猎庆典所要用的材料，才来到了仓库。就在它走到距离烟花库最近的一个位置的时候，烟花库炸了，现场升起了一整朵巨大的烟花。 通过从小动物们那里共享的视野，姜元灵看到了，用来引燃烟花的，是南无寺观星台的最新作品之一，一款便携式中近程新式火器。藏在安全范围内的两位姐妹，同时对着目标拉动了扳 机，然后迅速躲到了作为掩体的物品后。 仓库四周是有守护法阵的，但都在引燃之前不久，就被暗部之中会使用法术的几位姐妹解除了。 陈老板回到了义庄的大厅，将第一个纸偶男，连着纸糊的棺一起，烧了，随后把灰扬了。 清晨，姜元灵跟随陈老板进城。 副京的清凉宫这边，除了派出人去京城报信，已开始布置丧仪。因为事发突然，需要临时从当地的丧具店铺采购一些东西，这也是姜元灵她们得以进入清凉宫的一个契机。 只是运送丧仪用品，无法进入到清凉宫更里面的地方。不过她们也只是来作为外围的增援。此次行动的主要执行人姐妹们，她们之中的很多人，在这里埋伏已有数年、甚至十数年之久。 接下来的第二个目标，在姜元灵加入之后，她们修改了相应的计划。目前的最优先计划，是由姜元灵来主导执行的，原有的计划则变为了备选。 此时，姜元灵坐在清凉宫内偏得不能再偏的一个小院子的一角，装作是在清点冥钞的样子，一边试图与周边的雌鸟们进行对话，请她们帮忙。清凉宫的后花园有多种鲜花，在夏末的时候依然盛开着，所以时常有蜜蜂往这边飞来，这都不奇怪。而姜元灵请求雌鸟们帮的忙，就是请她们去追逐附近所有的蜜蜂，将蜜蜂往一个方向驱赶。 根据消息，只要是晴天，每天上午，七皇子都会来到清凉宫的后花园散步。七皇子平时就十分病弱，如果是被一只蜜蜂蜇了，可能还好，若是一次被很多蜜蜂蜇了，一口气喘不上来，最好的结果，就是当场就没了。 这个方案有一定难度，但要耗费的人力、物力比较小，暴露的风险也较小。如果失败了，她们会立即启用备用计划。 姜元灵凝神的片刻，便有许多的雌鸟追逐着蜜蜂往这里而来。 很快，清凉宫的后花园就出现了一幕奇景，许多的鸟出现在了后花园的上空。 七皇子和侍从都愣了。因为从远处看，并不怎么能看到蜜蜂，愣完了之后，七皇子还从亭子里跑了出来，可能是想要更近一点观看这个奇景。 一开始，七皇子还张开着双臂，迎接飞来的鸟群，直到第一只蜜蜂撞到了身上，往手上蜇了一下，他才疼得大喊起来。 在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前，已有一群蜜蜂撞到了他身上，脸上，脖子上，手上，都被蜇了很多下。 有反应快一些的侍从男，刚拿了弓箭在手上，却又担心误伤七皇子，不敢拉开弓。胆子大一些的侍从男冲过来，想要用身体来护住他，还没到近前呢，就也被蜜蜂蜇了好几下。 姜元灵通过飞鸟共享的视野，确认了七皇子已出现呼吸困难，便让鸟儿们立即全速飞走。 弓箭无法命中已飞远、且通过姜元灵的指示而一直在灵活躲避的飞鸟们。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除了蜜蜂，己方没有伤亡。 清凉宫的太医赶到的时候，七皇子已经成了一只青紫色的水肿土豆。 在西南花雨教，有擅长御蜂术的姐妹，姜元灵并不了解具体是如何做到的。她只能用自己所知道的办法去做。能够成功，她非常开心。 几乎就在后花园的飞鸟奇景发生的同一时间，十二皇子同往常这个时间一样，只带着一名男仆从和一名男侍卫，经过莲花池，往藏宝阁的方向走去。 莲花池上铺设有栈桥回廊，池中荷花已见了枯色。当两名宫女从对面走来，见到十二皇子后停下脚步，躬身行礼，等他先走过去的时候，十二皇子的注意力还全部都在池中的那些半枯荷花上，脚步依然是慢悠悠的。 就在十二皇子刚走过两名宫女面前的短暂瞬间，和他身边的男仆从和男侍卫一样，都手脚无力地倒下了。 两名宫女迅速地从他们的脖子上拔下了沾有剧毒的银针，将他们抬起来，丢入了荷花池中，随后迅速离开了现场。正好是宫内外采购交接的时候，人员流动比平时要大一些，虽然麻烦，但也还是十分顺利地离开了清凉宫。 银针是从她们捏在手中的团扇发出去的。团扇经由改造，加装了便携式的暗器。这种便携式暗器，很容易上手，即使是手脚不便的人也可以轻松学会，而且还可以连发。但cao作精度还是要看使用者的熟练程度。能做到几乎就在同一瞬间精准地解决两个人，可见cao作者是极有天分，也下了一番苦功的。 在几个月前，这些南无寺生产的便携式暗器就已运到副京，通过一些方式，被暗部的姐妹带入到了清凉宫之中。 半个时辰后，藏宝阁的仆从男们才终于在附近的莲花池中，发现了倒插在淤泥之中的十二皇子及其仆从和侍卫。 其实垃圾要真能化作淤泥的话，还挺环保的，姜元灵通过飞鸟共享的视野，看到这边的计划也成功了的时候，心下想。 清凉宫的男主事胆战心惊地派人往京城送急信，命人加强防卫。七皇子和十二皇子没了，几个时辰前的烟花库爆 炸，惠王府世子也没了，这摆明了有古怪，还不是一般的古怪，甚至连查都不知从何查起，似乎只能是三桩悬案了。 姜元灵从清凉宫的偏门离开，已是中午的时候。她跟着陈老板一起，回到了丧事用品店铺。陈老板留在店铺内，而姜元灵则立即换了装束，赶在封 街令之前，来到了靠近城门的一间茶馆的最高层。 第十四和第十五皇子一大早就跑出了副京，去附近钓鱼，没走出多远，就被喊他们赶快回清凉宫的紧急传信给喊了回来。 如果这两个皇子走得比较快，她们也有在郊外的路上设埋伏，是她们的计划方案之一。 就在这两个皇子刚入城门不久，经过茶馆的时候，茶馆最高层阳台的栏杆突然断裂。年初刚加固过的木栏杆，一共十多条，都非常重，直直砸下去，砸到了走在队伍最边缘的男护卫和马匹，成功引起了混乱。 混乱中，两个皇子都被马甩了下来，摔在了地上。有男侍卫要去救，立即就被不知哪个方向飞来的石子砸中太阳xue。 因为已下了封 街令，街上并没有行人，只有任务目标。混乱平息下来之前，姜元灵和其她姐妹们都已通过不同的小道离开了茶馆。通过街边树上一只松鼠的视角，姜元灵提前一步确认了，两个皇子都已被惊马踏断了骨头。 一二三四五，都解决了，还剩六和七。 封 街令下达之后，行动就没有那么方便了。姜元灵通过共享周边小动物的视野，避开了街上的巡守，来到了距离清凉宫较近的一间米铺。 这间米铺，也是暗部的姐妹在这里经营已久的。姜元灵来到这里，通过自己的异能，为负责执行剩下的任务的姐妹们观察放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