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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鸭图”。冬日,闺阁女儿挂九九消寒图,多为梅瓣,一日填一瓣,九九八十一日后冬去。但阿雾的消寒图别有意趣,她是一日画一只鸭子,只只不同,鸭鸭相异。或娇憨、或顽劣、或傲然,也亏得她心里头有无数只鸭子。“你倒是真喜欢鸭子。”楚懋想起阿雾送自己的那些绣件,不由笑道。阿雾也知道楚懋这是笑话自己,她送的那些东西,可没见他戴过一样,苦得她一双手不知泡了多少牛乳才缓过劲儿来。此时阿雾手中正端着茶盏,重重地搁在画案上,新仇旧恨相加,一时忍不住冒出酸话道:“我这儿可没有什么三好茶,殿下还请海涵。”她辛苦缝制的荷包、汗巾就压了箱底,那不知所谓的三好茶却叫“进益”,她辨出那游春图伪作,也没得个好字,这人却还厚颜来拉自己的手,想叫自己同他生娃娃。楚懋唇畔的笑意加深,说道:“我识苏茂于微末之中。”“嗯?”阿雾一时不解,但即可就领悟到楚懋这是以为自己吃醋了,那真正是冤枉。但楚懋话中之意,却叫阿雾惊讶。如果她没理解错,那么这苏茂大抵就该是楚懋的人,而虚白斋的幕后主人也是他,如此也就解释得通为何苏茂出身不显,却能在上京经营偌大一家虚白斋。苏茂是楚懋的人,这件事儿并不太让阿雾惊讶,楚懋有鸿鹄之志,还在阿雾小的时候,她就已经为楚懋的铺设之大、隐藏之深而震撼过了。对虚白斋,说实话阿雾也是早就有怀疑的。而今日让阿雾惊讶的事情在于,楚懋居然这样明白地对自己说出了“苏茂是他的人”这件事,阿雾不知道楚懋是真对自己打开了心防,还是只是以防自己“醋海生波”,坏了他的大事。阿雾愣神的时候,楚懋已经走到她的书橱了,待她回过神来时,见楚懋正翻着一本书,她走过去一看,“殿下也喜欢西梅么?”想来西梅乃绝色女子,名字中又有一个梅字,能入楚懋的眼也不为奇怪。阿雾见楚懋将手中西梅的放回书橱里,侧过头来满含深意地看了自己一眼,虽然阿雾没读懂那深意是什么,但显然那深意里还带着一丝凉悠之气,而这位祈王殿下对阿雾书斋的兴趣仿佛一下就消失了,略略站了站就转回了玉澜堂。两人用罢晚饭,楚懋便去了冰雪林,阿雾沐浴梳洗后惬意地歪在床上看书,见楚懋进来,冲他笑了笑,又低头看回了手上那本新出的话本。按惯例,这时楚懋就该去净房了,但阿雾迟迟没听到有脚步声挪动,抬头看了看,却见楚懋正立在床畔看着她。阿雾不知他看了自己多久了,忙扔了手中的话本急急下床,“殿下可要唤问梅她们进来伺候?”楚懋没答话,看着阿雾,抬了抬双臂。这个动作阿雾也经常做,通常是在紫扇她们伺候自己更衣时。阿雾一时懵了,不解何意。“玉澜堂的丫头太多些了,你看着年纪,将她们放出去吧。”楚懋道。玉澜堂的丫头确实多了些,但多的就是那剩下的八个梅,一个个年纪也不小了,不过因着她们身份敏感,阿雾也不好出手打发,如今听楚懋这般说,她便问:“若论年纪,殿下、身边的咏梅、忆梅她们都该配人了,只是殿下、身边也需要用惯的人伺候,你看……”楚懋道:“留两个就是了。”他又抬了抬双臂。这回阿雾可真是看懂了,只留两个丫头,那今后伺候楚懋的事儿就大半要担在她的肩头了,阿雾想起她刚嫁进来时,楚懋那进个净房都要跟八个丫头的场面,只觉得仿佛隔了许久许久似的。阿雾硬着头皮上前,为他卸了腰带和饰物,又将手伸到楚懋的颈畔,为他解开衣扣,幸亏这段时日相处得多了些,没有起初的紧张,阿雾的手指还算平稳。只是楚懋的呼吸吐在她的脸畔,有些热濡,阿雾略略往后退了退,总算是将楚懋的外裳脱了下来。“我唤问梅她们进来伺候殿下沐浴吧。”阿雾也不管楚懋答应不答应,转头就出了内室。待楚懋出来的时候,见他头发有些湿润,阿雾又迎了上去,主动要为楚懋绞发,才一靠近,她就连咳了三声。楚懋淡淡地扫了阿雾一眼,令得她心惊胆颤的,但阿雾也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的。“吃药了吗,怎么见着病像是重了些?”阿雾大松一口气,道:“吃着呢,也不知怎么的,大概是今天晚上太冷了些。殿下在这儿歇着吧,我去碧纱橱里住一晚,免得把病气过给殿下。”阿雾见楚懋一双耀若星辰的眼睛牢牢看着自己,被他看得心慌意乱起来,低垂着头不敢抬,两手在衣襟下绞着手绢。“去吧。”楚懋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阿雾几乎是从他跟前逃离而去的。?☆、vip144不过阿雾的脚才走到槅扇边时,就听得楚懋道,“明日去别院住两日吧。”阿雾吃惊地转回身,不知道为何楚懋忽然提起要去别院。“槿溪有温泉,那边暖和些,有利于你养病。”楚懋的声音低沉而温和,阿雾从中听不出有任何不满,但总觉得楚懋这是在讽刺自己,只得低声道,“我这就让人去同郝嬷嬷说。”第二日阿雾还真是被楚懋那个“乌鸦嘴”给料中了,她昨晚辗转难眠,起床时明显觉得头重脚轻,脸也微微泛红。她强忍着不适,登上了马车。一时里只觉得家里有郝嬷嬷管着,她还真是省事不少,至少不用因为祈王殿下的一时兴起,还要带病安排事情。这一趟到槿溪别院,因为安排得仓促,只有楚懋和阿雾成行,郝嬷嬷留在了府中,因是正月里有不少亲朋好友要上门拜贺,还有如雪片一般飞来的宴请帖子。槿溪别院在京郊的清凉山下,那一片都是皇家的避暑别院,福惠长公主在那边也有一处别院,只是没有温泉。马车才驶入别院的大门,阿雾就闻到了梅花的幽香,果然不出她所料,槿溪别院的梅树几乎可用云蒸霞蔚来形容了。只是如雪似海的美景阿雾已经没有精神欣赏了,她无力地由紫扇和紫坠扶着下了马车,风一吹就开始掉眼泪。阿雾虽然病得难受,但心头也窃喜这病来得正是时候,至少洗刷了她昨晚装病的嫌疑。甫一到别院,楚懋就和门下清客去了仙籁馆,只留下李延广来带了阿雾去“蔚雪敲云”住下。蔚雪敲云,处在槿溪别院的香雪海中心,四下俱静,唯有此斋。阿雾因是第一次来槿溪别院,便向问梅问道:“殿下平日来时可是住在这里?”只因这儿的陈设同冰雪林相类,但斋后有一处凉棚,里头是冒着白烟的温泉池子。外面冰天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