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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跟着音乐家父亲环游世界表演,后定居澳洲做音乐老师,琴拉得好,英文也讲得漂亮,但毕竟非母语,很多时候,她还带着口音硬转强顿。本地人一听就判断是个外国人,但偏偏,乔士华就迷这种口音。段安娜说:"我知道你因为去年的意外错过了很多机会,所以这次我想给你个机会,让所有人看到我们‘小帕格尼尼’……"乔士华下意识地挑眉,迅速瞥了一眼自己左手指上棱条伤疤。他对别人说这是场车祸,其实是他酗酒的父亲用酒瓶子扎的,当时他的手筋都差点断了。那是一只碎裂的酒瓶,朝乔士华脑袋嗖地砸来,他抬手一挡,尖锐的玻璃扎进rou里,血,鲜血殷红,汩汩顺着指尖往下淌,腥热地冒着人的气息。"你是那个婊子偷汉生的杂种!是个来榨干我血汗钱的魔鬼!"父亲魁梧健壮,一把揪住他领子就把他往墙上撞。"你要找你妈?去啊,就在西城,天天跟毒贩子混在一起呢,你去找啊!你看她能不能认出你来!"父亲愤怒的嘶吼一声声灌进耳,碎片玻璃,凌乱的脚步,呼吸,他紧张压抑的痛叫,脑中的回响……像帕格尼尼的尖锐的最高音,细嗓高亢,足以杀死人的听神经。……段安娜抬头看表:"今天没时间,这几天你就先练琴,我给你的帕尔曼你要坚持反复听。"她转过身去,收拾东西,忽然一阵熟悉曲调从背后传来。段安娜当下一怔,立即认出那是她新作的曲子,初稿还未完成,但没想到现在已经有人练出来了,甚至,他还对其中的空白进行了补充和改编!段安娜回头看乔士华,不由地重新打量他——苍白高瘦,卷曲棕发,猫睛澄亮,拉奏时带着神经质般的耸肩——一个年轻又忧郁的男生,一个极具天分的古怪男生,似乎总在有意无意间观察她,关注她,她并不是不知道。"你从哪里得到的这首曲子?""路过练琴房听见你在拉,我就学来了。"乔士华放下琴,向她坦白。"Miss段的音乐和帕格尼尼很相似,有很多炫技的成分,比如二重泛音、双音奏法和左手拨奏,但相比帕格尼尼,我觉得技巧有余激情不足,我就又加了一点旋律进去,这样听起来很有感染力……Miss段觉得呢?"脸红,咬唇。段安娜心弦一动,挑眉道:"确实好多了……只是很多细节,还要再补充。"沉吟片刻,又笑了:"我真的要走了,这样吧,明天下午两点,你来我工作室,我们再聊。"段安娜的工作室也是她的住处,是她带考级生的私人训练场,邀请学院学生是头一遭。她最后看他一眼,那眼神似是给了他一个恩惠。乔士华觉得,段安娜已经识破了他——女人向来对这种事是敏感的,眼睛对眼睛,什么都知道了。晚一点的时候,乔士华回到宿舍,想从衣柜里挑一件像样的衣服明天穿,但选来选去只有一件新的暗蓝条衬衫可穿。熨好大衣和裤子后,乔士华又折回床上,塞上耳机,听帕尔曼的帕格尼尼,那不是乔士华的帕格尼尼。乔士华闭着眼,任由手指在脑中弹拨,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段安娜。那是很多年前,他刚摸小提琴的年纪,在电视上,他看见十八岁的段安娜上台表演——她那时候就已经比大部分同龄人成熟了,披散长发到腰,穿牛仔裤和短袖衫,上台没有行礼和微笑,在乐队的行进中,她拉开琴弓就拉——帕格尼尼的E大调协奏曲。激情热烈,她的头发都在飞扬。乔士华第一次"看见"这般震撼的音乐,整个人都呆住了。从那时起,他迷上了段安娜,有她的表演,他一定看,有她的绯闻,他也一定要研究绯闻对象。有次她来澳洲,主持人问她,将来考虑到哪里定居,她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回答:"也许就澳洲吧。"后来,她果真定居了澳洲。乔士华想,这也许象征点什么,至少对他来说,他又向段安娜迈进一步——她已经不是遥不可及的偶像,却是实实在在地落在这片南太平洋土地上,同他共呼共吸的人。那年,乔士华接到伦敦皇家音乐学院的入学邀请,却偏偏选澳国立的音乐学院,给段安娜写信,表达自己意愿投到她门下。仔细想来,她真是没什么太特别的地方,也不是那种能带给他启发和激情的老师,她温吞,慢热,拿捏腔调,甚至不大擅长理论。但拉琴的时候,她却是另一幅样子。她在台上,是魔鬼附身——双眉紧蹙,表情扭曲,带着某种诅咒式的痛苦,丑陋、变形,笨拙又忘情地演奏帕格尼尼。她丰满的rufang都跟着琴弦拨动,头发老长,甩在腰际,整个身子都跟着音乐节拍颠一下,再一下……讶异,紧张,新奇又兴奋,乔士华越同她接触越难敌诱惑。这种感觉就像忽然遇到一个人,她不是你,甚至可能是反面的你,你无法言语,也不用言语,就是有那么一股魔力,把你生生拽到了另一条路上,跌跌撞撞,你在她面前既羞愧又妄想,每日除了活在恐惧和兴奋的交替炽感中,你毫无办法。"我说,乔士华,你那位Miss段的身材真不错!""她有多大?三十多?啧啧,真是有韵味的女人啊!""哈哈,你是说她的两个大波吧!""那波,要是捏在手里是挺爽的。"乔士华有两个室友,天天练双簧管,嘴皮子都练损了。乔士华起身,握紧拳头就朝两个人脸上捣去。毫无疑问,乔士华被关了禁闭,学校心理医生还诊出他有轻微的癔症,自此他就同时拥有天才和疯子两个称号。……第二天下午两点,乔士华提前到了,事实上,他早摸熟段安娜的住处,把车停在院子门前,窝在车里继续听帕尔曼。第十三首——,有人敲车窗。是段安娜。他忙开了车门下来,段安娜皱眉:"我在窗户上看你半天了,怎么不进来?"乔士华挠头:"我来早了。"段安娜把他让进去:"喝点什么?啤酒还是红酒?"她住西郊的一栋改装别墅,一楼是工作间。中央沙发后是录音棚,三面壁柜里摆满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