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落情生根

    「玉兒……什麼時辰了？玉兒？」

    側臥在床上一名正值十八華年的綠衣少女，努力的睜開充滿睏意的雙眸，語氣盡顯慵懶。殊不知天外的氣色已漸漸轉向黃昏。

    而此時一名被稱作玉兒的另一名女孩，一身樸素的打扮，約莫十五六歲的模樣，正急匆匆的奔向小姐閨房，直直破門而入。而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影響的她，頓時睡意全無。

    「玉兒！我跟妳說過多少次了？進來要先敲……。」水芙蓉瞧見她慌張的模樣，隱隱約約有種不好的感覺。

    「小姐呀！大事不好啦！下個月初！下個月初就……。」

    「姑娘家說話別這麼大驚，有失女兒家風度的，有什麼事能把妳急成這樣？你先坐下來緩口氣，我給妳倒杯水。」她邊說著如沒事般逕自在桌前為她到滿一杯水。

    相比之下她見自家小姐還能夠如此氣定神閒，真不愧是在這京城中眾人皆知的優雅小姐，雖出身不比官家，但仍是有許多達官顯貴者為之所求。但接下來這則消息，要是是其他的千金們一聽，恐怕是鬧得要上吊自殺，弄的滿城皆知呢！唉呀！現在不是感慨的時候啦！

    「咳咳……今天正午，奴婢看到……看到許多木箱聘禮……一箱一箱的，那姓花的媒婆可得意著呢，說是要……一定會幫小姐打點好婚禮。老爺和夫人也同意小姐和張家大少爺的婚事了。」語畢，她抱著忐忑的心情瞧著自家小姐，暗地裡偷偷捏一把冷汗，此時的她怎會不瞭解自家小姐的心情？肯定是非常難受吧！

    「是嗎？定在下個月初嗎？難道張公子就這麼急躁？」

    「是啊！奴婢真為小姐忿忿不平！市井皆傳，像他那種天天去向滿花樓的紈庫子弟又怎能配得上我家小姐呢？哼！簡直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可憐了小姐了嗚嗚嗚……。」

    說著說著兀自淚下，語氣哽咽。這樣具有如此傳染力的情緒，再加上此時的氛圍，身為當事人的她又怎能不難過呢？媒妁之言是她無法抗拒的事實，老爺和夫人也就只有她這麼一個獨生女，倘若想要推拒這門婚事只怕是難上加難了！

    「玉兒……乖，妳別哭啊！瞧妳，都快成為大姑娘了還這麼愛哭。呵呵。」

    「小姐啊！都這個時候了……小姐還笑得出來，奴婢都快擔心死了嗚嗚嗚……。」

    「我知道妳是怕我受委屈，可是爹娘指定的婚事我自是無力抗拒……我又能怎麼辦呢？眼下……也只能遵從了。」

    她無奈的扶額搖頭，拭淚滿腮，淺酌杯緣小口。神情落寞的望向別處，不願給任何人看到現在這樣的自己，包括玉兒。

    「我想要一個人靜一靜，妳先下去休息吧。今晚不用服侍我了。」

    「小姐……奴婢知道了，這就告退……。」

    很快的，是夜。聽雨更漏淅瀝瀝，晚風吹響梧桐花落，如她此時這般的惆悵心情。對於芙蓉來說是多麼難熬的夜晚，不！應該說是後半生都會這樣平淡吧，情路平淡對她來說毫無幸福可言，多麼想只奢望一次醉也只是妄想！不是嗎？

    今夜難眠的她，柔美的目光出神，嫋娜的身影，獨自站在那窗前望向前方，耳裏只聞得那雨聲，而那心裏卻一直再追求那動人的聲源，他到底是誰？為何我心深處會為之而輕易的悸動？我能見到他嗎？這份虛幻似假似真，直教我情何以堪？唉……。

    翌日，水府飯廳。為首的水府當家老爺水明承，當家母李蘋夫人，意即芙蓉生母。夫妻二人沉默的並列坐著，又如有默契般時不時的望向門口，等待著寶貝女兒的到來，而一旁的眾僕們難免也會偷覷幾眼。他們自知此舉雖對女兒充滿愧疚，但對此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他們也只能這樣安慰著自己。於是，再也受不了沉默的當家老爺，就先打破了此刻奇怪的沉寂。雖年過四十的他，外表並不減當年。

    「玉兒，再去催促妳家小姐過來，飯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是的，老爺。」話音方落，才剛一轉身的她就立即瞥見小姐嬌姿昂首前來，只是臉上神情比平常還要憔悴許多。在場的所有人都看的出來，昨夜必定是哭了一整晚，要不原本靈動的雙眼，怎能變得如此臃腫不堪且微微泛紅？

    「爹，娘。怎麼不先吃呢？菜涼了就不好吃了。」語畢，她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隨即夾些菜放他們碗中，似是無視般，自顧自地就隨便吃了幾小口之後環顧四周，而有些接觸到小姐目光的僕從們，則也都低下頭幹活離去。此時的氣氛，煞是有種莫名的壓力，直奔著夫婦二人，更是難以吞食且坐立難安。

    「芙蓉啊，爹和娘……。」

    「女兒知道，玉兒昨日就已經把實情告知我了。爹娘有爹娘的苦衷，女兒能夠諒解。」

    在寶貝女兒說這句話的同時，語氣平淡，垂首而言。夫婦二人皆滿目擔憂對望著。罷了，眼下也只能開門見山的直說了，水明承如是想著，為了後繼有人只好這麼做了。

    「芙蓉啊，別怪爹娘狠心，一直到如今才告訴妳。為父和妳娘其實都知道張公子的為人不佳，擔心妳受了委屈。但是爹娘是真的沒有辦法推拒這門婚事。二十幾年前，咱們家因在皇家做生意被誣陷，失了信譽不說還差點被關入監牢，幸好當時也因為張家老爺動用人脈關係，才讓我們免於牢獄之災，為我們洗刷了冤白，至此就和張家成世家共商，為父和妳張世伯就為妳和張公子訂下娃娃親，也算是報答他們的恩情了。」

    「爹娘如此重情重義，張世伯又待我們水家恩重如山，既然如此，拿女兒一生的幸福去做賭注又有何妨？沒有爹娘和張世伯就沒有了我不是嗎？」

    聽完了女兒這般的見解，夫婦二人皆是心中如同大石落下般，那樣輕鬆，心情也頓時好了不少，而在一旁始終保持沉默的玉兒，則是疑惑的望向自家小姐，難道小姐說的是真？一家人吃飯約莫半個時辰的時間，氛圍難熬的飯局就這麼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