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惊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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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域的冬极冷。 马车停在殿外,驾车人自车上跃下,身手矫健。厚重的披风与兜帽遮掩了那人的面容,她牵了缰绳,同殿外迎上来的侍卫统领交谈起来。 “来者何人?” “大人,我等是天域人。”驾车人沉声开口,声音不辨性别。“两国交战,鬼域连下三城,我国统领敬畏‘天魔’大人之威,特献上宝物以求和。” “据我所知,你国所敬献的宝物早已在三天前抵达,当日皆已查好单据,这马车中又是何物?”侍卫眯起眼打量起面前神秘的人,兜帽之下那人右眼隐在暗中,左眼依稀可辨是青绿颜色,不似寻常之人。 一旁的马儿打了一个响鼻,在隆冬天气里呼出团团白雾,前蹄在雪地上躁动不安地刨出一个浅坑。那驾车人也不慌不忙,道:“三日前所献是宝,今日所献是……人。” “人?” 驾车人点头,又道:“我天域人有容貌姣好而善舞者,特献与天魔大人……赏玩。”却不知为何,那后两个字似乎出口极为艰难,说得不甚情愿。 侍卫便嗤笑一声,答道:“你国那统领不妨打听打听,天魔大人对女色可有半分兴趣?” “——苏摩。”一声清冷呼唤。 那驾车人正要争辩,忽闻马车上传来动静,她回头一看,是车内坐着的人撩衣走了下来。他身上裹着厚重的大氅,月白轻纱遮住他的头发与面容,唯余一双金绿眼眸,勾魂摄魄。他一步一步走到那侍卫的近前,令那人直视自己的眼,少顷,他施施然开口,却是重新又问一句:“那位大人对女色可有兴趣?” 只见方才还警惕万分的侍卫登时目色一片混沌,他迷蒙之中开口道:“那位大人…那位大人……” 那人轻笑一声,手中现出一朵还带着露的莲花,他将那物放在侍卫手上,道:“劳烦大人将此物带到天魔大人面前。” 侍卫举着莲花,目光无神,便一言不发地乖乖往殿中禀报去了。不多时,便带回了那位大人要召见他的指令。 那人抬起头来,朝着前方的宫殿深深望了一眼,终于提步朝前走去。苏摩在他身后要跟上,却被他抬手拦在原地。 “回去等我罢,别担心。” 苏摩就那样眼睁睁地望着他走进那殿中,夜色落下来,他的身影逐渐被黑暗吞噬蚕食。扮成驾车人的女侍卫摘下兜帽露出短发与眼罩,担忧地喃喃道:“帝释天大人……” …… 帝释天在大殿中央站定。时逢鬼域大军大捷,现下殿中正摆宴席庆贺。他悄悄抬眸看向正位那人,传说中鬼域的王,强大而暴虐,天上天下无人敢呼其名,只敢尊尊敬敬称他一声“天魔”。那人金发金眸,着一袭金色衣衫上有绛紫纹路,他手上拈着方才帝释天送来的莲花若有所思,一双锐利的眼朝着他望过来。 帝释天忽而有一瞬间失神。 方才那一瞬间的感觉……怎么会是他呢,怎么可能是他呢?明明眼前之人与他所想之人毫不相同,发色,眸色,望着他的眼神……都不相同,他为什么无端想起了那个人呢。 何况帝释天比谁都清楚,眼前这位天魔可以是任何人,唯独不可能是那个人。面纱之下他轻声苦笑,那个名字在他心中烙着,是心头的血,他曾那样温柔缱绻地将它唤出来,那是他的英雄,他的爱人,他的一切,可是他的一切早已在四年前随着那个名字死去了。 阿修罗。四年了,阿修罗。 这边天魔打量着帝释天,心中却也感到莫名熟悉。他将手中的莲花放在桌上,开口问道:“天域人,你来此所为何事?” “大人,我是天域献给您的舞姬。”帝释天收敛情绪,轻声细语。 “若我说,我对所谓舞姬并不感兴趣呢?”君王挑了挑眉。 帝释天便笑道:“倘若如此,大人便不会让我站在这儿了。” 天魔轻笑一声。半晌他朝帝释天道:“你的莲花,于我似有安神之效。” “大人喜欢吗?” “自然。”天魔又打量一眼桌上的莲花,以手势唤他走近来。 帝释天就一步步走到君王面前,面纱与兜帽掩盖下,唯有一双碧翠的眼眸露出来与天魔对视。君王伸手摘下他的帽子与面纱,露出浅金色的头发与美丽绝伦的面容。天魔眼中划过一丝怔忡,而见到那人面孔的一瞬间,他忽而感到心口狠狠一痛。有汹涌的感情呼之欲出,极为陌生,夹杂着他心中最为原始的欲求——他想占有他,征服他,将他永远地捆缚在自己身边。 帝释天自然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怔忡。他后退一步垂下眸去,一手解开了身上披着的大氅,厚重的衣服落在地上,露出内里的舞者装束。那是件月白轻纱衣裙,半透明的衣摆掩不住他笔直修长又过于白皙的腿,腿间有金环扣着金链,蜿蜒摇晃地延伸到腰间。他穿得极少,一身装束像是掩盖风情又像是满溢风情,那饰品纱衣皆能勾起人澎湃欲望,他的目光却如同天神般悲悯神圣。 他一手高高扬起,一截皓腕如同天上挂着的明月。另一手向前伸展,正伸到君王眼前,像是某种邀约。乐声渐起,他和着乐音,莲步轻移,跳起天域独有的绝伦舞步。 腰肢扭转,脚步渐快,旋转之间,帝释天金色的发丝也随之扬起。席间他人目光皆已移不开,天魔坐在那儿,一双金色瞳眸微微眯起,他观摩着那人的舞,像倦懒的雄狮注视着即将到手的猎物。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甚至能看清帝释天旋转舞动时候眼尾泛起的微红,太过情色,倘若帝释天赠他莲花是他暴烈之中的唯一解药,那此时场中独舞的那人向他有意无意投来的目光,惊心动魄,便是杀死他的唯一毒药。 乐声渐缓,帝释天的动作也逐渐慢下来,翩飞的衣摆随之落下,他终于转到天魔案前贴近了他的身边。最后一个鼓点落下,他便正如倦鸟归巢般倚在了君王怀中,一双碧翠眼睛含情凝睇,他扬起脖颈直视着天魔,明明是由下至上的目光,却骄傲耀眼,像天上的月给人间随意施舍的一点清辉。 天魔伸出一只手揽住他的腰身,另一只手抚上那白皙的面庞。指尖划过眉眼,划过鼻翼,在唇边流连,而后挑起他的下颚,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怀中之人笑得摄心凌魄。 “帝释天。” 席上其他人鸦雀无声。谁人不知这位天魔大人从来厌恶女色,送到他面前的美女尽皆被他赶了出去,从此无人再敢以美色讨好。可如今看这样子,这神神秘秘的天域舞姬确是各处都不一样,从他得以走进这殿中起,就昭示着他于天魔的与众不同之处。 “愿意留在我身边么?” “自然……”帝释天笑意不减,抬手去勾缠天魔的发尾。 “——不愿。”语气倏忽狠厉,下一秒帝释天便自腿间隐蔽处抽出一柄短匕,直直朝天魔胸口刺去。可对方反应尤快,天魔一手攥住拿匕首那只手的腕,稍一使力,凶器便掉在地上。帝释天吃痛出声,立刻用另一只胳膊向他要害处肘击。但鬼域霸主何许人也,他另一手在身前一拦便挡下了那蓄力一肘。他将怀中之人两手反剪在身后,在众人一片哗然之中擒住了这位美丽的杀手。 侍卫急匆匆地拔出刀来,天魔却挥退了他们。席上众人吓得不知所措,也被君王挥手直接遣走。殿中从方才的热闹非常到登时只余二人,帝释天被按在地上,手腕的疼痛令他眼前发白,他咬紧牙关,不知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他以为眼前的男人会折磨他,杀了他,或者问他扮作舞姬行刺受何人指使。可天魔只拾起那精致的短匕,用刀柄抬起他的脸庞轻笑问他:“你方才为何犹豫?” 那是帝释天自己都未察觉到的一瞬犹豫。是在拔出匕首的时候,是在那人怀中时候极为熟悉的感觉令他犹豫。 他又一次感受到了属于阿修罗的气息。 但那时容不得他去思索什么气息,机会千载难逢,他此刻与刺杀目标近在咫尺,只得立刻下手。 帝释天抿唇不语。事到如今刺杀失败,他并不怨天尤人,事实上他本就从未想过活着回到善见城去。他人生的前十八年都在那座高塔上度过,是阿修罗给了他光与希望,可阿修罗早就不在了,四年以前,所有的光都不在了。他浑浑噩噩地活着,不动声色地接下了善法天的刺杀任务,而后准备安安静静地死去。 “为什么不说话?”天魔又去问他,语气温柔,实在不像在审问一个刺客。 “大人看错了,我并未犹豫。我刺杀受十天众指使,大人处理了我以后,大可去寻他们报仇,踏平善见城。只是务必善待城中百姓……” “罢了,你不愿说就算了。”天魔挑眉。 “大人还不动手杀我吗?”帝释天闭上眼。 天魔闻言又轻笑一声,他偏执地抚上他白净的脸颊。“十天众我自会一一处理,善见城自会成为我囊中之物,百姓我也自会妥善安置。” “但是你……”天魔金眸微眯。“要留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