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 征讨大厅

    艾尔顿清醒时，耳边是一团喧嚣混沌。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被塞进了一个罐头里压得死紧，周围空间的压力异常巨大，温度也很高，想要大喘一口气都做不到。

    睁开眼，艾尔顿惊愕地发觉仪式大厅消失了，但祭坛还在。

    不，应该说仪式大厅的一部分依旧残留着，只是完全融入了另一个在眼前蛮横撕开的异世界。

    此刻，无数巨大的雕像化身为铜墙铁壁牢牢包围着他们，墙壁高不见顶，人类就像蝼蚁一般困于井底。

    那些雕塑形如古代神衹，半身浮出墙壁，带着神话般的色彩。他们手持各种不可思议的武器，和不同形态的生物体进行着战斗。

    雕塑的尺寸巨大如山，栩栩如生，给这个昏暗压抑的异世空间镀上一种神秘诡谲的氛围。

    而原来的中央祭坛亦产生了显著变化——

    巨大的圆形台面散发着红亮的光芒，从圆台中央辐射开去，整个空间遍布着突破地面高高耸起的巨大金属尖刺。

    每一个尖刺都有好几米高，上面闪耀着诡异的纹路，从周围一直向中央聚拢。

    祭坛中心地带生长出来的金属刺突更是高达十几米。

    “艾尔顿，你看——”维雷安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注意力，他这才听到周围爆发的sao乱。

    随着仪式大厅转位到王域空间的始发地“征讨大厅”，观礼区的一些保护装置彻底崩裂失去了功能，人们的rou体都开始产生变化。

    一些狂热的修士们为了展示对王的热爱，拒绝佩戴保护装置，以“裸身”奔赴异界。

    他们有的人rou体当场崩解，化为一团难以名状的血rou碎末；有的则血液迅速蒸发就像风干的尸体般在场上蠕动，血红的肌rou如同被刨开了花。

    “啊啊啊——伟大的王，请接受我的赤子之心，把我的rou体……奉献给这片神圣的领土……”

    一位眼球塌陷的红衣主教在地上匍匐挣扎，恶狠狠抓住身边的修士嘶吼：“把这愚蠢的东西摘下来！你的懦弱在亵渎王的荣耀——”

    他一把扯掉修士身上的保护装置，修士惨叫着化为一团烈焰。

    眼前的可怕异变让艾尔顿震惊在当场，情况简直堪比地狱，远不是维雷安所形容的死几个人那么简单。

    在短短几分钟内，便有不少人异变成怪物开始攻击幸存的人，白衣骑士们似乎早有准备，在场上四处出击斩杀起异化的人类。

    他们都受过严苛的训练，大都完好无损，迅速承担了征讨大厅内处决异己的任务。

    “小心——”维雷安在他身后抽出武器贯穿了一个正扑向他的异化人类。

    在大规模的沦陷中，洛拉维斯特侯爵（尤利安）和克拉伦斯公爵（里昂）在没有保护装置的情形下依然毫发无损，包括他们身边被筛选出来的精英侍臣。

    只不过，面对王域空间高强度和混乱的能量波动，所有人都十分痛苦地跪在地上苦苦支撑。

    即便是戴着“风眼”也感觉到窒息压力的艾尔顿此刻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作为新贵族佼佼者的他也不是没去过某些遗迹空间，他以为自己已经具备了适应力，但征讨大厅的恶劣环境实在超出他的想象。

    在不到十分钟内，侯爵率先适应好站了起来。

    “不要掉以轻心，还有下一波能压——”侯爵赤红着双眼警告他周围的人，眼瞳里的王力征兆已被点燃。

    里昂和于连猛然回头，看到白银系的侍臣结成了一个共同抵抗的阵容，他们对视一眼，也勾住臂膀结成互相倚靠的阵势。

    很快地，在周围巨壁上就传来异常响动。

    两个巨大的男女神衹犹如复活过来竟开始缓缓动作，双手端着造型奇异的装置连成一气。

    巨像双眼张开，从对接在一起的装置里霎时释放出毁天灭地的能量波，像黑洞一样吞噬了整个征讨大厅。

    在能量波侵袭的前几秒，首席大主教颤巍巍站起身，手持圣经吟诵：“……王的光芒将始终照耀着我们，为我们摒弃来自黑暗的灾患恶难……今天我们回归王的领土……我们必坦诚着无罪纯洁的rou身接受神的无边审视……必不惧于任何考验降临己身……愿我们的王国荣耀永存，愿……王的领土……长盛不衰……”

    他艰难地对身边屹立的圣墓骑士团说：“……我已准备好去见诸神，能在有生之年回归人类的始源地，我心无所憾……请拿走我的rou身，让我在此回归神的怀抱——”

    雅法冷眼看着周围的异变，常年征战于遗迹空间的圣墓骑士们几乎是面不改色地适应了从仪式大厅到征讨大厅的转位。

    “主教大人，请走好——”面对脸上黑纹密布、即将异变的首席大主教，雅法怀着敬意一剑贯穿了主教的胸膛。

    主教濒死的表情还残留在脸上，剧烈的能量波犹如末日风暴般横扫了整个空间，主教就在军团长的眼前瞬间化为一片烟雾。

    风暴过后，大厅内一切异物荡然无存，只余下三分之二还活着的人，以及仪式大厅带进来的残垣断壁。

    “哈哈哈——”大公主依休妲双眼紫光暴涨，和周围痛苦的人不同，公主不但浑然无恙，反而动作依旧灵活敏捷。

    她看着脸显痛苦的列奥巴德和德米修安两位兄长，盛气凌人地喊道：“看来我才是父王真正的纯血后裔！这个空间太美妙了，你们为什么表现得这么痛苦？难道适应不了自己的发源地吗？”

    无视两位王子愤怒的眼神，公主转往十二王子的方向看去，却发现乌拉诺斯站在一群满地倒伏的痛苦侍臣中，一派轻松惬意，就连脸色都没有变。

    即便是大公主自己在这个空间行动如常，却也被guntang的能量波烤得浑身发红。

    但乌拉诺斯居然面不改色，什么异常状态都没有。

    十二王子长身玉立，一头银发高高扬起，肌肤如月华下的睡莲，整个人优雅逸然，几乎是在场最不受影响的人。

    大公主胸中憋足了气，转而瞪向高台上的少女王储，她倒要看看那个弱不禁风的毛丫头此刻是不是已经化为一滩血沫了。

    鸣夏在白骑士长的怀里醒来。

    “公主……海德尔公主殿下——”她在连声呼唤中睁开眼，看到斯托克的面孔。

    三位白骑士长都聚集到了她的跟前，见她醒过来都松了一口气。

    其中一人蹲在地上，叹息着说：“我愧对王储殿下，要先走一步了——斯托克，事不宜迟，请处决我！”

    闻言，鸣夏彻底惊醒了，从斯托克怀里挣脱出来，看到白骑士长的脸上生满了黑色斑点，双眼失去焦距。

    斯托克心里一沉，刚才的大清洗波动过于残酷猛烈，连他都有点坚持不住。

    目睹身为骑士长的同僚在自己眼前裂变，就算万分不忍也必须赐他一死。

    白骑士不能佩戴任何保护性装置，必须以纯洁无暇的rou身面对诸神和王，有罪之人会被神的力量撕裂rou身，罚作异物。

    因此绝不能让一名身份高贵的白骑士长裂变为异种怪物，斯托克不由分说以手持的圣器结果了同僚的性命，看着他在眼前化为灰烬。

    鸣夏没有看到这残忍的一幕，另一名白骑士长把她抱在怀里挡住了视线，但鸣夏可以听到凄厉的惨叫声，吓得浑身一抖。

    “王储殿下，我们已顺利抵达‘征讨大厅’，请您做好准备开启‘裁决之门’。”斯托克走过来对鸣夏说，神态异常严肃。

    鸣夏此刻根本没有心思去管什么王域大门，目睹大厅里的异变，她挣开白骑士长，不顾一切跑到祭坛边缘往下望去。

    看到她的几个王夫和侍臣们尽管狼狈了一些，却全都安然无恙，鸣夏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公主——”几个男人看到她跑过来，都预备往前走，却被白骑士阵列挡住。

    “仪式还未完成，公主殿下不能走下祭坛。”斯托克在她身后说。

    鸣夏恋恋不舍地望了台下一眼，转身走回了中央的尖塔。

    台下的尤利安、里昂等人都有些按捺不住血性，几人的手下都不弱，完全可以突破白骑士的阵列去到公主身边，但在此刻和白骑士团公然发难绝非明智之举。

    雅法走过来，在里昂身边说：“不必担心，三位骑士长会负责公主的安全。”

    “现在是两位骑士长了。”伊恩伯爵在近处观察到情况回来说，“所幸公主安然无恙。”

    “尽管大家都很担心，但我们已经抵达了始发地，必须一鼓作气打开裁决之门，才算仪式彻底完成。”雅法已经观摩过数次模拟演练，对程序十分熟悉。

    “哪里有门，我什么都看不见！”侯爵的侍臣维雷顿伯爵狐疑地说。

    四处望去，包围他们的铜墙铁壁看起来是一整个循环，上面的诸神、战争、城池等种种气势磅礴的浮雕在墙上无限延展，根本看不出哪里有门。

    “在那里——”军团长雅法指着某一个方位。

    巨壁上双手持剑的对立战神分立于两个天平之上，暗示了此处是“裁决之门”，但周围看不出门的形状，十分难以分辨。

    “我听说还有其它几个门。”侯爵冷静地观察着四周墙壁，很快就看出了端倪。

    戴着巨大太阳神面具的神衹屹立于正中，周围围绕着骑士、怪物、战争兵器，这应该是“荣耀之门”。

    其它两个门因为表达过于抽象，侯爵一时没有观察出来，最后是在雅法的指示下才勉强区分出来。

    “除了‘裁决之门’，其它的门都是尘封的古代遗迹，不可能被打开。”雅法不做他想地说。

    一直听他们议论的艾尔顿这时插了一句：“只要是门都可以被打开，任一把锁都有正确开启的钥匙。”

    和完全依赖古代装置和王力的贵族们不同，艾尔顿更信赖人类迄今为止所掌握的熔炉技术。

    其实目前的许多遗迹空间正是在借助产业界的尖端科技进行开拓，只是王域的重要地带依旧被王族牢牢掌控着，不会对外界开启。

    “如果不能开启，那些门有必要设在这里吗？”里昂亦发出疑问。

    “神的通路自然不止一条，但不会对人开启。”

    雅法复述宗教经典里的著述，“人类能够进入的门扉唯有裁决之门，正如方才所见，只有在这里通过神的考验才能进入其中。”

    “至于其它的门，从来没有被打开过，也就是说不是为人所开之门，不是活人所往之地。”

    ——

    还有一章写完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