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去旅游①
1. 您好，我叫尤屿，上个月刚卷铺盖离开职业岗位，现在是一名蜗居在男性友人家的自由职业者。 “……男性友人？”一只手探过我的肩膀伸出来，按在键盘上删掉了我刚打的字。我往后靠在他身上，当着他的面点进聊天对象的信息页删除好友。 “既然不想找工作就别投简历了，人家看你写的这些混不吝的话就知道你不想去。”他叹了口气，头发上的水没吹干，顺着发丝滴到我脖子上，让我打了个激灵。“不上班总感觉心里不踏实。”我说着转过头，把脸贴在他刚洗完澡还赤裸着的胸膛，压了压夏日的热气。 “你辞职不就是想休息一阵子吗。”他扳过我的脸替我捋顺落在眼前的刘海，继续说：“先帮我看看铺子，修养修养再说？”说着俯下身来。 这个亲我的人是我大学时期就谈上的男朋友，现在已经毕业快五年了，我们居然还没分手。我弟对这件事感到不可置信，自从我毕业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问我分手没有。吴邪——我男友，对此也无可奈何，只能以每三个月约我弟吃一顿饭的方式来告诉我弟：还没有。 吴邪口中的铺子，是一家开在西湖旁的古董店，他现在就是这家店的老板。 “没意思。”我拒绝他的提议，吴邪想了想，沉下声音对我说：“你不是之前还问我三叔让我干什么吗？”我被勾起了一点好奇心，上星期从三叔那醉着回来之后，吴邪就一天到晚捣鼓着往家里买东西，一堆破铜烂铁在小阁楼摆着积灰。 他接着说：“就你辞职那天，店里来了个找拓本的，张口就问我要我爷爷的拓本……”我跟着吴邪看过他爷爷的日记，早些年老爷子没去世时还见过几面。 “……三叔说他带来的复印件里印的是地图，我就寻思着……”我打断他：“就寻思着想去墓里看看，跟着三叔过过眼？” “不愧是我媳妇儿，猜的真准！”他嘿嘿一笑，拿出了一张写满字的清单，“这是三叔让我准备的东西，就是摆阁楼那些。”我望了望，顿时有些无语：“你确定三叔真的要让你去吗，这枪你要上哪找？” 他挠挠头，水滴又到处乱飞，我只好先去找了块毛巾给他盖在头上。他边擦头发边说：“这不是正在努力吗，明天我到市场里淘淘，没准真能碰上！” “等这些材料收集全了，我打电话问问三叔，把你也带上！”他翻出相册让我看，那模样赫然就是他说的拓本地图。“三叔说这藏画文里标了个战国大墓，地址应该在临沂那边，你可以顺路散散心。” 他说的头头是道，我听的连连点头，全然不知即将踏上的是一条怎样的道路。 2. 吴邪打了无数通电话，又去旧货市场蹲了五六天才终于找到几把二手的双管猎枪，幸好是找到了，看那劲头，就差没去问我在警校的老弟有没有什么门路。 幸好人还清醒，知道这事过不了明面。 他又和三叔打了几通电话，我在吴邪拿出手机时就假装回房间打游戏去了，不然万一人家不答应，拒绝的不留情面，夹在中间的小三爷可不好做。 我点开《魔兽争霸》，显示器上的圆圈还在转呢，吴邪就“嘭”的一声把门打开了。 “小雨，三叔同意啦！”他晃晃手机，一脸得意。 “不愧是小三爷，办事就是妥当。”我熟练的捧哏，用单手拍腿为他鼓掌。 他走到我旁边坐下，搂着我一起玩游戏。 “三天后出发，一会儿你去把你需要的东西收一下，我给你讲注意事项。” “……你帮我收嘛。” “不帮。” “好哥哥，情哥哥，没想到才结婚三年你就对我弃如敝履了，难道这…一二三、这七年的感情就留不住你吗？” “停停停，拜托做个人啊尤屿！我怎么知道你要带什么！” “拜托了，洗漱用品和化妆盒，谢谢。” “我她妈……服了你了祖宗。” 最后还是帮收好了，你真是个大好人，吴邪。我在心里感动的想。 3. 我和吴邪大包小包的等在客车站，他扛着的旅行包里装着吴三省需要的东西。 我正用手机回朋友消息，告诉她我要去山东旅游，就见吴邪举着手挥了挥，抬头一看果然是三叔他们来了。 “三叔。”我跟着吴邪打招呼，三叔冲我们点点头，伸手拍了拍吴邪的肩：“交给你的任务完成的不错。”转头又对他带来的人说：“潘子和大奎都见过，就不多说了，上车吧。” 这次三叔一共带了三个人，加上我和吴邪，六个人坐上了开往山东临沂的长途汽车。 吴邪把靠窗的位置给我留了出来，坐到了旁边和前面的潘子说话。潘子旁坐了大奎，三叔和一个长相俊气的小哥坐在最前面。潘子和大奎我以前在三叔店里见过一两面，但还没在三叔的伙计里见过这么年轻的小哥，就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 忽然裤包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我以为是朋友的消息，点开一看——「牙牙：你一直看那小子做什么？」 说来惭愧，“牙牙”是我在通讯录里给吴邪的备注。 我不动声色的瞥他一眼，这家伙也不看我，专心致志的和三叔他们侃南侃北，要不是他手机就在手上攥着，我还真以为消息不是他发的。 “三叔，你旁边坐的小哥我以前怎么没见过，是新来的伙计？”吴邪看我不打算回消息，对着我挑了挑眉直接朝三叔问道。 吴三省咂吧着客车站买的八喜说：“老子的伙计你没见过的多了。” 到底也没说这小哥是不是新伙计……既然如此，那就不是了。 我和吴邪对了下眼。 汽车在高速路上飞驰，旅途漫长，话题被东拉西扯着扯到了我和吴邪身上。“说起来大侄子你也真是，小雨也差不多有一年没到家里做客了吧，上次还是老爷子去世的时候……下次去是不是得考虑让大家喝喝喜酒沾沾喜气了？”三叔直接越过了吴邪看向我。 急，被男方长辈问起我和男友什么时候结婚，这要怎么回答？ “嘿三叔，我爸妈都没催呢，您这就给我俩催上了。”吴邪抓了把瓜子塞到三叔手上，“老人家快吃点东西，别瞎cao心！” 他坐下的时候耳朵好像有点红……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吧，这个发现让我也后知后觉的红了脸。 “哎哟喂这怎么还被说脸红了，三爷说得对，小三爷你们处这么长时间了，现在这年纪结啊正正好！”潘子和大奎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在一旁煽风点火：“你说是吧小雨姐？” “对啊对啊，我要有女朋友我可不掰扯这么五六七八年的！” “大奎你说什么玩意儿呢！”吴邪骂道：“我们这是校园恋爱，相携同行！” 我忙在座位底下踩他一脚。 “这不是我之前工作太忙没时间考虑吗，最近闲下来了，正想修整一段时间呢……我和吴邪都算好了，我们28结婚，30岁之前要孩子，这样再过二十年孩子成年我也刚好退休。”我和吴邪确实讨论过结婚的问题，28是我想的，他觉得25岁刚好，所以在去年我俩就考虑过结婚的事，可吴家老太爷忽然去世，我们就谁也没拿出来再说。 谁知这次被三叔先问了一道。 “我知道你们小年轻有自己的想法在，我也不多管，到时候别忘了你们三叔的份就行了。”三叔拍着椅背，眼角笑出一点褶皱。 “哪能忘了您啊，先说好，到时候您不包个大红包可别想离席！” 关于结婚的事在一片祥和的氛围里翻了页。 4. 之后的时间里我靠着吴邪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过了不久他的脑袋也搁在我头上，我睡了个天昏地暗，就记得中途被吴邪叫起来吃了一桶泡面。 经过十二个小时的颠簸，我们到达了临沂。又辗转了几个小时，吴邪和三叔他们比对着旅游地图和手机，我就站在一旁拿着相机到处乱拍，贯彻自己散心的目的。一路上路过了不少村寨，还遇到了在院子里染布的人家，那布料蓝底白花，在光下艳的明媚，我忍不住停下拍了好几张照。走之前就地取材，发挥平时没什么用的特长，花两分钟捏了个可爱的泥人送给了站在门口吃糖的小姑娘。 又往大山深处走了很久，找了几个当地的山民导游，其中一个还给我送了把桃木梳子，这玩意儿不好直接收，我只能尴尬的付钱买下来。 在瓜子庙的风景辖区瞎转了几圈，又上了当地的土巴士，一直坐到再往西四十多里的地方。 我平生第一次坐到了山地摩托和牛车，还被甩了一尾巴的泥，从牛车上下来后已经看不到任何现代化的东西。 我扶着湿糟糟的牛车跳下来，三叔拍着赶车的师傅说着什么，他脚边上正围着一只摇尾巴的大黄狗。 吴邪凑过来帮我拎包，一行人又往山谷里走，叫驴蛋蛋的狗还下水游了一圈，给我们都看乐了。 在等船工的时间里，赶牛的老头和我们说了些这山洞的奇闻异事，我留了个神随便听了听，大部分心思放在了碧绿的山溪上。 那驴蛋蛋在这水里游的轻轻松松，这水也看起来碧绿通透，可能是因为溪水周围都是高耸的峭壁，峭壁上浓荫蔽日，温度降了不少，我盯着这平静无波的水面感到一阵寒毛直竖，我犹豫着走近水潭，耳边隐约听到了模糊的说话声。 我摇了摇头，蹲下身撩了下水，手伸进水里时感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身上一个激灵，忙站了起来，刚才听到的戚戚怵怵的声音倒是消失不见了，心想着果然是错觉，提起的心又降了回去。 我朝吴邪走了过去，挽住他的手臂。他意思意思的搂搂我，一门心思全在牛老汉口中的故事里。 不知他们说到了什么，三叔突然蹲下朝驴蛋蛋招手：“驴蛋蛋，过来。” 那狗灵性的不行，屁颠屁颠的就往三叔那跑。三叔抱住一闻，就变了脸色：“我的姥姥，怎么是这股味道……” 吴邪一看就好奇心上来了，也学着他三叔蹲下，过去一闻就直咳嗽，搞得潘子和我幸灾乐祸起来。 “该死的狗，怎么这么臭！”他龇牙咧嘴的扇风。潘子被三叔招呼过去闻狗的时候，他就一个劲的想来抱我，我只好认真威胁他敢现在抱我，明天他的店铺就没有老板娘了，留他和王盟两个人双宿双飞。 “这，是尸臭啊……”潘子提溜着那狗，脸都快绿了。 “不会吧！”吴邪不用我推就自己离我远了两步，整个人震惊的不行，连那个一直不说话的小哥都变了脸色。 我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打了个寒颤。 事后回想起来，其实我在进山谷的时候就潜意识里意识到了危险。在之后的十几年里，我这莫名其妙的直觉也救了我的命，让我一次又一次的绝处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