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一次小猫咪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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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名“马达拉面你学学正确的洗猫方式吧学四喜是不行的” 从小到大,藤枝都没把自己弄成过这样。 尽管他以为从那个如同深渊的家庭中挣脱出来,又在社会里侧的泥沼里摸爬滚打的自己从来不是什么干净的人,但物理意义上,自己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现在他的状态很难不让人认为是雨后被巨型犬遛过池塘,或者在街边被飞驰的车轮溅起一人高的泥水泼了一身。 看起来严谨认真的律师先生实际比他的古板发型年轻不止十岁,而某只猫咪绝不是会冲着饲养者喵喵喵乖乖叫几声就罢休的。两个从来没有童年的人第一次肆意地玩闹,反倒比真正的小孩子更加任性妄为,后果就是本来计划好的海滩漫步变成了泥沙海水飞溅的猫猫打架现场。 搞得两个人好像刚从哪个泥坑里爬出来一样。 律师先生把猫带进了浴室。 温和的水流像暮春的细雨当头落下,带着暖拂去发丝间沾染的泥沙,猫抖了抖他的毛发,将水珠乱七八糟地甩到对方身上,金绿色的眼睛映出他无奈的笑,随即猫也眯着眼睛笑了。 对猫来说,浴室是一个很适合和人贴成一团的地方,因为在这里人像是回到原初,不存在一切虚假的掩饰和伪装,更是因为猫喜欢自己的饲养者,喜欢他对自己毫不设防的接纳,喜欢他和自己如同对称的痛苦,喜欢被他抱在怀里亲吻,喜欢与他一起去做的所有已知和未知。 猫有柔软修长的四肢,和常常被怀疑过少的食量是如何支撑起来的一幅匀称矫健的体型。他的腰是细的,猫科动物从头颈到尾尖像峰峦一样起伏的曲线在这里下凹成谷,盛满了流溢的雨水。他的声音是低哑的,在喘息之间溢散出无数令人心旌摇曳的幻想。在这狭窄逼仄的室内,竟然同时有雨、有雾、有阳光的温度,猫像一棵缓慢生长的树穿过飘摇的水雾逐渐伸展开枝叶,又像缠绕的藤蔓紧紧贴合着对方的枝干,他用毛茸茸的脑袋顶了满头的水,让雨水顺着眉梢眼角,顺着他脸上横贯的伤疤流淌下来,流到唇边被温柔地亲吻吞噬,流到扬起的脖颈成为挂在喉结上的露珠,流到每一处被抚摸触及的肌肤上蒸发殆尽。 阳光沿着猫的脑袋从后面照过来,把湿漉漉的毛发映照得光滑润泽,看起来是只不愁吃穿的家养猫,但是他的爪尖依然锋利,稍有不慎就在人身上留下轻轻重重的血痕,交错着像是给自己的猎物留下标记。 有时猫也会把自己的野性藏起来,只对饲养者露出柔软的肚皮,其实也不怎么软,腹部的肌rou总是在对方动作的时候一再绷紧,又被一下下揉弄地慢慢放松。 猫的身上有伤,很多的伤,它们早已经愈合,在日复一日逐渐淡化,却永远不会消褪。雨水划过旧日伤痕时没有感觉,但皮肤相接触又带来截然不同的感觉,从触碰的一点蔓延到全身的温度烧灼着大脑,让一向无所畏惧的猫惶恐又依恋——他不喜欢超出自己掌控之外的刺激,又被细心安抚的快乐引诱得沉迷其中——哪只猫不喜欢被人从额头到下巴到尾椎仔仔细细捋毛按摩一遍呢,从来很少被温柔对待的猫更是无力抵抗,他的内里泛起一阵又一阵醉潮,直到皮肤都透出酒意过度的晕红。他已经很久没喝醉过了,因为不再有需要酒精填补的空虚。而今天他陷入了另一种醉酒般的幻梦,神经驯服又乖顺地叫嚷着更多。 新的饲养者理智又体贴,他知道猫每一个细微动作代表的含义。他把已经被水汽蒸的头脑昏沉的猫抱出了浴室,用浴巾包裹成一团。 猫呼吸着外面微凉的空气,把自己从束缚里解放,像汲取月光在夜里绽放的花。他干净得近乎透明,越发显得身上的伤疤可怖,像打碎了玻璃或陶瓷的精致玩偶,又被细心地粘合修补。 应该来一支烟的,猫懒洋洋地想,又觉得可能来点酒也不错,但他什么也没做,好像疲倦得动弹不得,又像被月色蛊惑。 最后,他只是靠在了饲养者身边,一根一根摆弄过他的手指,仿佛无聊到了极点。这双手无论是突出的指节还是修剪得圆润的指甲,或是圈圈层层的指纹,早就已经触碰过、交叠过、描摹过,被猫尖尖的虎牙咬过,柔软的舌尖缠绕过,温热的内心包裹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透过相碰的指尖,猫隐约能联通到对方的心脏,从激烈趋向和缓。 这不是我看到的,他想,我已经看不到了。 是什么呢?是耳朵听到的呼吸,还是从一颗传导到另一颗心脏的跳动? 谁也没有说话,或许不忍心打破这片宁静的沉默,可心跳不管这些,它们只是自顾自地追逐共鸣,直到合成同一个规律的声音。 猫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