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之鱼（H）

    周盈若接过火石。

    一擦一磨。火星子掉在炉子里，烧起来了。

    崔玄微侧头，发髻已然松散，雨水顺着侧脸滑落，照旧有股落魄的俊美。

    只是周盈若没见过他这般狼狈的样子。

    就是在那日的水下溶洞，他受伤濒死的时候，好像也比不上今日狼狈。

    想起那次，周盈若蔫下来，心忽然堵了。

    洞外的冷风夹杂着水汽冲进来。她打了个喷嚏。

    崔玄微扔来一件厚毛毡。

    “脱了湿衣服，披这个。”

    周盈若愣了愣，心里不是滋味。

    “不要。”

    如今算什么。

    傻乎乎跟着他出来，还要跟他待在一处。

    若是再脱去衣衫，岂不是又要稀里糊涂搅在一起。

    “不用这个，你是想伤风？还是要孤亲自动手剥你的衣服？”

    崔玄微不像是开玩笑。

    周盈若缩进毛毡，褪去湿透的衣衫。

    她尽力将自己裹在毛毡里。然而终究是有纰漏。

    裹住上了身上，脚便遮不住。

    嫩白的两只脚搭在一起，颇为尴尬的模样。雪白的脚背却被火光映得照眼。

    崔玄微喉结上下一动。坐不住，起身往炉子里又添了些炭。

    回来又去木架上翻找起来。

    周盈若就愣愣看着他塞了一个青瓷酒瓶过来。

    “山洞里还藏着酒。喝了暖暖身子。”

    火光醺得她身子松动，方才雨水的冷气尽数蒸腾。

    周盈若小口喝酒，瞧见崔玄微浑身仍然湿透的样子。

    “你不冷吗？洞里还有没有毛毡？”

    两只莲藕一般的脚丫合时宜的动了动。似是一个姿势厌了，她又换了下。

    方才是右脚踩着左脚，现在是左脚踩着右脚。

    “没有。”

    崔玄微垂目，竭力避开余光中的那一片柔软色泽。

    “那你就这么干耗着？”

    衣衫要熏干也得好些时候。

    洞外大雨更急更密，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停的。

    “孤身子健壮，不要紧。”

    周盈若晃晃青瓷瓶。她居然已经灌了小半下肚。

    难怪浑身越来越燥热。

    “你健壮？光是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你就已经被人刺杀了过两次。”

    就是脚底下还冷冰冰的。

    周盈若忍不住往炉子那边蹭了蹭。

    “嗯。”

    崔玄微漫不经心，余光瞧见两只银鱼般的脚丫离火炉越发得近。细腻肌肤上的光泽一路延伸至纤细的小腿。

    “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多得是人想要孤死。朝臣中有，崔家人离也有。还有数不清的人，脸上带着笑，心里却巴不得孤死。”

    他一个人端坐在一旁，影子被火光拉得老长。落在洞中石壁上。瞧着怪可怜的。

    周盈若叹了口气。晃悠起双腿。她稍微拉开了点毛毡。

    “要不你也过来吧。”

    崔玄微侧头，纹丝不动。

    “男女授受不亲。”

    周盈若咬牙，有些恼。

    她是想了又想，才勉为其难要他过来的。早知道他还端起架子来了。

    “你什么时候做了君子？我只是要你驱寒。”

    “只是驱寒？”

    崔玄微挑眉。

    他背着光。

    周盈若瞧不见他神色，只觉得似乎有点不对的地方，但被酒意盖了过去。

    “只是驱寒。”

    她咬定。

    崔玄微终于挪过来，却不急着进来，而是慢悠悠的，一件一件脱了身上的衣衫。

    当着她的面脱衣服。

    脱得上半身赤裸。

    然后还要掀她的毛毡。

    “等等！”

    周盈若裹紧自己，不许崔玄微再动。

    “你要我驱寒，等我脱了衣衫，又不许我进去？难不成要我穿着湿衣袍跟你挤在一起？”

    崔玄微眼神幽幽。

    周盈若气虚，垂头不语。

    眼睁睁看着崔玄微掀起毛毡，坐到了她身侧。

    男子暖热的手臂贴着她的手臂。

    二人都近乎半裸。

    崔玄微下身的雨水沾在她腿上，湿漉漉的，怪难受的。

    她往旁边挪了挪。

    崔玄微却忽然弯腰，将她的腿抬起来。

    “你做什么？”

    周盈若惊了。

    被酒意驱散的理智回笼。

    像是方才发觉自己将自己放置在了一个怎样的境地里。

    “是你要孤进来的。”

    可是她没有要他脱了衣裳，更没捏着她的脚把玩啊。

    崔玄微瞧着自己掌中的两只小脚。

    白皙纤长，骨疏rou腻。让火光一照，真似两只游鱼一般，倏忽就游到了他心里。

    “你放开我。”

    两只鱼儿在他手掌中胡乱蹦起来，想要挣扎出去。

    可是山洞里没有水。

    只有火。

    鱼儿能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