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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队collection(31)时轮 Clock

    ——人,曾经敬爱着神。

    因为所有人都想知道,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但我们无论礼拜的是谁,最后要做的仍然是回到现世,解决眼前的生死问题。

    神做的最多的,是为我们杀死别人找到理由。——也许还有杀死自己。

    而我们所做的,是在无数的痛苦和屠戮结束后向诸天神佛寻求庇护,不至于陷入完全的疯狂。

    水无痕的样子比之前的朝潮好不了哪儿去,甚至更惨。

    现在他泡在酒店浴缸里,手边放着一瓶红酒,自顾自的勐灌。

    虽然已经不再出血了,但四肢和胸背还是留着一大堆深可见骨的撕裂伤。

    说句不好听的,就像是刚刚黑帮火并回来。

    “谁说喝酒就能镇痛的,我要把那家伙脑袋拧下来。”水无痕死咬着牙。

    “我也是真没想到,你会把人类时代搏命的东西再拿出来用。”

    浴室外面是一个温润的男声。

    “行了,莱夫斯,Michael,你知道我力量不足想速战速决……没想到这小妮子这么难打,负担还一点没少。”

    “强化力量,但你没有相配的肌rou,所以……还要承担理性丧失的代价,你真是疯了。”

    “我就没正常过。”水无痕在脸上胡乱擦了一把。

    “所以你想让我救他们两个?”

    “废话。我受伤了,你没有,这不是举手之劳么。”

    “但你得知道,这种事总要付出点代价。”

    “代价,代价……说的跟我有什么能给你一样。要不这样……你救他们两个,这事儿搞定之后我五百年内绝不杀人……”

    这换来的是外面的轻笑。

    “你不杀人,不是早晚被压抑到毁灭宇宙了?”

    天海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周围的一切都蒙着一层雾,看也看不清。

    关键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了。

    不知道该做什么,该往哪儿去,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

    所以她只能漫无目的的在这片混沌中前行。

    ——什么都没有。

    意识里最后的画面,他已经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有很多宪兵——

    “这里竟然还有人来……这身衣服,你是海军我的后辈么?”

    “什么人?”

    天海下意识的转过视线,眼中却只有一个光头。

    个子不算高,穿的是跟他同款的军官制服,一张老脸上挂着安然的微笑。

    天海似乎对这张脸有点印象。

    “你看起来……很眼熟。”

    光头的表情还是没有变过。

    “你来到了这里……外面的世界过去多久了?难道战争还在继续?”

    “是啊,战争还在继续,就是你们干的好事。”

    天海现在想起来这是谁了。

    有句话憋在心里很多年,现在终于能向对方说出来了。

    “——我想做正确的事。”

    从自己还是个孩子开始,白木就这么说着。

    但现在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事了。

    最后,他还是把朝潮沉入了海底。

    舰娘为海而生,那么最后的结局,只能是回归大海。

    现在,他就坐在海滩上。

    他知道加贺在他身后远处,但是不想回头。

    而且换成对方,现在也不会说什么。

    最忠诚的舰娘被掉包,却毫无察觉。

    等到发现,却也保不住她的性命。

    生死之交的朋友,为了保护自己被炸成一堆碎rou。

    自己讨厌的人,却为了他跟怪物以命相搏。

    “……我真的是个废物。”

    抬起手枪,顶住了下巴。

    僵硬了几分钟,又一把将手枪甩了出去。

    “我不是贤治!”

    一下扶住脑袋,狠狠咬住了嘴唇。

    几滴血从白木嘴角淌了下来。

    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完全没有概念。

    一无所有的自己简直就是个废人。

    没有天海的意志,也没有水无痕的战斗力。

    他终于明白,自己是缺了点什么。

    没有实力,什么都是空谈。

    但什么都晚了——

    “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孩子。”

    正前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白木轻轻吸了口气。

    那是个女人。

    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

    年纪五六十岁,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就是城市中最常见的家庭主妇。

    但是她的脸让白木吃了一惊。

    “——妈?!”

    “要不是那场狗屁战争,我们哪还用受这么多活罪。告诉你,前几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跟老同学打打篮球抬抬杠……结果呢?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天海叹了口气,“还不是什么战死沙场……比你们那时代让李梅大爷火烤了的那帮子还冤。哦对,李梅那家伙你八成不认识吧。”

    “所以说,我们还是失败了。”光头沉吟道,“我不意外……真的不意外。”

    “你失败了,你死的倒是痛快,老子全家死的不明不白的。”天海道。

    “我很抱歉。”

    “道歉有用还要宪兵干嘛?要道歉去跟被李梅烧死的人说,去跟广岛长崎说,去跟中国和东南亚……道歉,你道得起吗?你们倒是开心了,说打就打,东北到珍珠港天天赌国运,知道弄死了多少人要老子替你擦屁股吗?!”

    “你们这群臭小子啊……从那时候到现在,一直是这个样。”光头道,“如果你在我那个位置上……”

    “哈。”天海背过了身子,“也对,换了我这脾气……八成就活不过二二六。”

    “所以你为什么对我如此愤怒?”

    “任何时候不都想要个背锅的么……你活着的时候就该知道了。”

    “难得军中有你这等透彻之人。若是当初多出几个,也不会落得身死国灭。”

    “你要是真这么想,那战争还得打起来。这年头是个高中生物理知识都能把牛顿按着打,然后你知道昭和结束都多少年了么?”

    “虽然不知道,但看你的说法已经是几十年了。看起来是另一场战争。我不太理解的那种。”

    “抽烟么老前辈?——cao,我缺心眼了……忘了自己已经是个死人。”

    天海转过身面对着光头,下意识的摸向裤兜,那里却什么都没有。

    他尴尬的笑了笑。

    “不妨,我也是花了一点时间才习惯。”光头道,“看你的军衔,你是上将吧?”

    “上将怎么了,该被撸的时候还是得挨撸。”天海道,“您老不也得整天防着别人阴你么。”

    “原来如此……这点也没变过。那么现在,我们又是在和哪个国家作战?”

    “哪有什么国家,人类让怪物逼得制海权彻底丢了。欧洲我们前几天去救援的时候倒是差点内战起来,真是什么都没变过。外敌当前还顾着内乱……当年对岸那个光头你还有印象吧?”

    “那个人……呵。”

    光头笑了,他摇了摇头。

    “看着历史书我都快娘希匹了……说真的,逃亡到陝北的那个家伙才是真英雄,战争结束之后一大票日本年轻人都把他当成偶像来着,虽然这样他们也没干什么人事……哈哈哈。”

    “哈哈哈。一代人就去做一代人的事吧。”

    “那你做了你那一代该做的么?”

    “我做了我该做的。”

    “我就知道……唉?这怎么回事?!”

    天海抬起手想撩撩头发,结果发现右手已经不见了。

    左手,双脚,都在慢慢消失。

    光头又笑了。

    “哈,后辈你命不该绝啊。帮我再看看这个国家,等你再见到我的时候,记得好好说说这场战争的故事。”

    “什么意思……难道老子要还阳不成……”天海定了定神,“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再给你一次机会,还会不会发动战争?!”

    光头的笑容消失了。

    “我还是那个回答……我们有选择么?我有选择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海笑了。

    他终于说出了他最想说的那句话。

    “山本,我日你先人!”

    水无痕趴在床上,任由莱夫斯给他一圈一圈缠着绷带。

    他还是在喝着酒。

    “喝这么多真的好吗?”

    “酒精肝肝硬化脑溢血,你觉得咱们能得哪种?”水无痕道,“还有,先别管我,管管那颗脑袋和那个小姑娘。”

    “事情总是要一步一步来的。”莱夫斯的手指滑过了水无痕肩头,“双手骨折,肋骨断了七八根,肝髒和脾髒都破裂了,还有某种东西在不断改造她的身体……你还是那么狠。”

    “是我打的,行了吧?”水无痕道,“最后一条可是跟我没关系。”

    “我看得出来……所以你才是我最先照顾的。”

    “什么意思?”

    “你真的看不出来么?不论是死在你手里的黑神,还是背后隐藏不出的白神……他们太相似了。”

    “这个可能我倒是想到了……只不过还是有点疑点。”

    “看起来他要来了,要动手了。”

    “我就想看看他怎么动手。派几波不入流的怪物袭击总也太无聊了。”

    “我想他是疯了。”

    “我杀过比这还疯的东西。”

    “所以我才要这么做。”

    “你……等等,这是牺牲你的力量,我说了你不用治我,到时候我自己就好了……”

    “来不及了。”莱夫斯道,“那家伙随时可能动手……而我不想战斗。虽然不能让你完全恢复,但也比现在强多了。”

    “把你的一半力量给我,那你……”

    “我可没说你不用还。”

    “那敢情好。”水无痕闭上了眼睛。

    “这个世界就是无药可救!我什么都做不成,看着朋友一个个死,我只能缩在后面!”

    看着母亲的脸,白木一拳砸在地上。

    母亲一直是个家庭主妇,不应该在这里出现,而且她也什么都不知道。

    父母只知道自己参军精忠报国,却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甚至连儿媳妇都不熟。

    但是,现在白木只想把压着的东西都说出来,更何况这家伙还长着母亲的脸。

    “我什么都没做到,朝潮死了,天海死了,水无痕……丽奈自身难保……只剩我和加贺在这儿……一切都完了,我低估了人类……全都毁了。”

    那个女人只是看着他。

    “真的吗?你保护了她们,孩子……这是难以企及的伟业。”

    “我保护了什么!连是不是被掉包都看不出来,现在她们只能逃到深海那边……”

    “你保护了她们。”

    那个女人走了过来。

    她抬起了左手,轻轻搭在白木额头上。

    就在那一瞬间,白木的精神差一点彻底崩溃。

    几十个声音同时在脑子里响起来,对于一般人来说根本无法忍受。

    “爸爸,醒醒!”

    “那是我救命的钱啊!”

    “不许提那个名字!”

    “求你快住手吧!”

    “为什么扔下我!为什么你选了他!”

    “再多赚点钱我就能把我妈接到安全区了……”

    “我疼啊!”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白木虽然能够理解,但还是觉得大脑要爆炸了。

    “我不想听这些东西!那些人跟我没什么关系!”

    他只想逃离这片纷乱疯狂,而前面似乎是个宁静之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能死!不要死啊!”

    “爸爸mama,求你们别打了!”

    “……司令官,表扬我表扬我……”

    “我今天就是打断腿,也不让你出门!”

    “让我再多活一天……”

    “……司令官!我们一起去赏花吧!……”

    “我新做的咖喱!不尝一点试试吗,提督?”

    “也许向前走一步掉下去就能放开一切了……”

    “多亏了提督的指挥!”

    “司令官……其实……我……我一直对您……”

    “跟你真合拍啊!嗯,真不错!”

    “没关系,司令官!都交给我吧!”

    ——那些折磨人的悲鸣正在逐渐远去,白木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镇守府。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有些人死了,其他的人再也回不去。

    “别再给我听这些!我们……不能被过去困住……”

    “你给了她们最安全的生活……与她们接触之人中,你是那个最得我心的,孩子……世界最需要的是你这种人。”

    女人看着白木,目光颇为温柔。

    “那没有用……我想救她们每一个,但我……我只想让她们远离悲伤和痛苦……”

    “那么,做出你的选择吧……如果有机会能拯救她们,你会怎么做?你愿意付出什么?”

    白木捏紧了拳头。

    “如果真的可以,我就把一切都献出去!”

    “一切吗?孩子,你真的确定吗?”

    “我确定。世界已经烂透了,能给她们没有悲伤和痛苦的天堂的话,我可以付出一切。”

    女人的手从白木头上拿开了。

    “你确实是个高洁的好孩子……我保证,地球很快就会变成你所期望的天国。”

    吴市的某个居民区中,通宵复习到睡着的一真睁开了眼睛。

    他倒不是多么喜欢学习,只是在等一样东西。

    当他醒来的时候,看到邮箱里多了一封邮件。

    某个前线镇守府,凤凰把手机揣进了口袋。

    有些事情,看来要跟上司说清楚了。

    佐世保的办公室,有着少女容貌的美少年看着邮件来源,若有所思。

    那是天海的私人邮箱。

    等天海再恢复意识的时候,看到的是两张脸,让他一下松了口气。

    虽然一肚子的问题,但他相信这两个自称是神的家伙不会瞒着他什么。

    “你不是……该死……屁股疼。”

    “不疼啊,屁股在树上呢。”水无痕倒了半杯酒,放到天海手边。

    “他才刚恢复,你就别让他喝酒了。”莱夫斯道。

    “都三天了,他要是没酒喝得把我活活念叨死。”水无痕转向天海,“你下一句要说的是……你还真了解我,不过我之前不是死了么?”

    “我才不接你这茬呢,虽然我也想知道。”天海活动了一下肩膀,“我记得我当时是从胸口开始炸的……”

    “你知道我们两个费了多大劲才把你重新拼起来么?比三千片的拼图还费劲。”水无痕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

    “别听他的,这家伙就知道胡说。我是替你新做了一个身体。”莱夫斯微笑道。

    “我靠,这……”天海吸了口气,“这得费多少工夫?而且两个男人给我搞出一个身体是不是有点……”

    “你要是不乐意,我把你脑袋再砍下来算了。”水无痕道,“要求真多。”

    “其实还好……上次的拉面挺好吃的,再请我吃一碗。”莱夫斯道。

    “得了,我请你吃到我死。”天海笑道。

    “你不是都死过了么,不用再请他了。”水无痕道,“Michael,能不能有点幽默感,别拆我的台?”

    “当初你可是我们这帮家伙里最没幽默感的一个。”莱夫斯道。

    “我那是懒得说话。”

    “知道什么叫近墨者黑了吧?”天海笑道,“你看他当年那个一言不合大开杀戒的闷葫芦让我带坏成这样,当年教官对我的评价还真没错,就是个搅屎棍……”

    “你这是第三遍说这个了,你是个棍子我也不是屎。”水无痕勐喝了口酒,“Michael你别笑了!”

    “有什么不能笑的,我以前可没有见过你这样。”莱夫斯道。

    水无痕白了他一眼,继续勐灌自己。

    “好了天海……你还要适应一下你的身体。”莱夫斯道,“因为一切都是新的……对了,你之前变异的部分已经没了。”

    听见这句话,天海思考了一下。

    “也就是说……我以后不会犯红眼病了?”

    “是啊,你已经没有超能力了,也别想再用暴走这种借口跟你meimei上床。”水无痕道。

    “你就不能记着我点好事啊?”

    “好事?知道亡羊补牢,搞完自己meimei二话不说要直接把自己阉了。”

    “你看他,我这刚复活就气我,什么人这是。哦对,他不是人。”天海对着莱夫斯摊了摊手,“对了,我meimei呢?”

    “隔壁的房间。”水无痕道,“我拿着你脑袋走了,她非追着我不放。多带一个人又不是什么问题。”

    天海感觉嗓子里有点什么。

    “我待会儿看看她去,不是惊喜也不是惊吓……没错。”

    “算你有点良心……不好!”

    水无痕勐地站了起来,左手按住天海的脑袋。

    接着,天海眼前所见,都发出了微微温暖的黄光。

    他刚要问怎么回事,就看见莱夫斯脸上也没了笑容。

    “他动手了。”水无痕道。

    “似乎是的。”莱夫斯也站了起来,“我去外面看看……”

    “你们……你们俩说谁呢?”天海不知道水无痕在干什么,也没挪开他的手。

    “待会儿再跟你解释,这给我的感觉真的不舒服。”水无痕道。

    莱夫斯打开房门,然后就迈不出那一步。

    “不……别这样。”

    “不是,到底看见什么了?”天海尝试着越过水无痕看出去,然而没能成功。

    ““急什么……起码先保证你不会被变成傻子。搞定了,我们出去。”水无痕移开了手。

    “搞不懂你,要我说,你们这帮神都是留长头发然后神神叨叨的么……”

    右手挥了两下推开水无痕,天海拽过旁边的裤子胡乱一套就下了床。

    等他看见外面情况的时候,终于明白了莱夫斯为什么是那个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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