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狂想

    品牌方的慈善晚宴，作为市十大杰出青年的聂明宇自然也在受邀之列，但这样的宴会总是要携夫人参加，温煜作为二线明星并不能进入上流的核心社交圈，她起先并不在乎，但站在光线晦暗的角落看着中央男人与其他人谈笑风生，他的夫人样貌被挡住看不真切，但依然骄傲的站在他身侧，女孩儿心中五味杂陈。

    只匆匆打个照面的两人并未来得及交谈，聂明宇被主办方邀请发言，站在耀眼的镁光灯下如王者般气定神闲，似乎她都不曾留意自己眼中的爱慕早已无处遁形，也很轻易地被男人捕捉到。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之间，男人四下寻找女孩儿的身影，看着被经纪人拉着不得不笑脸相迎去敬酒的女孩儿一阵心烦意乱。但孟琳在他身边，为她的清誉着想，这里无数媒体闪光灯，稍有不慎恐怕都会引起轩然大波。

    推脱掉一杯一杯递上来的酒，温煜借口去卫生间逃离这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高挑又落寞的背影被男人看在眼里，插袋的手掌捏成拳头，恰好孟琳被几个相熟的太太围住，聂明宇只轻道一句失陪就追着人的脚步走去。这里有一点好处在于酒店属于龙腾控股，删掉一些监控画面不是难事。没有什么不长眼的记者跟上来，男人拉住温煜的手闪身打开一个空置的房间反锁上门。

    被突然带进温暖的怀抱，女孩儿一瞬间有些惊慌，但熟悉的男性气息把人包裹起来，心绪也逐渐平稳，轻轻伸手环着他的腰，抬头看着人幽暗的眼神，“你怎么知道我出来了？”聂明宇低头轻吻她的眉心，安慰似的抚摸后背，男人说着什么听不真切，但朦胧中那种被珍视的感觉却让温煜安静下来。

    靠在男人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直到眼前的一切都堕入无边黑暗，她伸手去抓却感受到虚幻不真实的触感，着急的女孩儿猛然坐起来大口喘气，揪着被子依然沉浸在那如泡影的梦境里不能自拔，回归真实世界后的无力与彷徨裹挟她，手机屏幕闪烁的刺眼的光和银瓶乍破的铃声才把人拖回现实。

    “吵醒你了是吗……”那边的男人带着一股与夜晚融合的喑哑嗓音，歉意又迫不及待的同她说着什么，温煜深呼吸才意识到确实是聂明宇打来的电话，平复着心绪轻声回答，“梦到你但是恰好醒了，然后就发现电话打进来。”梦魇后的惊异让她声音有些飘忽不定，但依然能听出nongnong的依恋，“没事，不害怕，就是想你。”她现在多么渴望那个男人就在自己身边，白天收到的无数谩骂短信来自于那个生物学父亲，无非就是要钱，女孩儿联系律师委托他全权处理，但依然不免被影响心情。

    聂明宇睡得并不安稳，梦中似是真实的画面惊得他后背冷汗直流，站在墓园的女孩儿和毅然殉情的决绝都让他心有余悸，一只烟抽尽才把电话拨过去，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哪怕自己有一天真的被揭发而锒铛入狱，也决不许温煜牵扯进来。

    他决定坦白，给女孩儿选择。

    “明天吗？明天大概不行，除非你愿意跟我一起出席AS的晚宴，”想到梦境中他携带夫人而至的画面，温煜刹住话头，“如果出席这种场合……你会携带家人吗……”

    聂明宇闷闷轻笑一声，她也会如此吗，“不，我从不带她。”

    抱着手机躺在床上的女孩儿像是只被顺毛安抚到的猫，男人的承诺让她心里泛起一丝甜蜜，虽然这确实很不道德。

    一大早就被挖起来带去梳妆打扮的女孩儿还有些睡眼朦胧，在保姆车上给男人发了条消息后直接闭眼困觉，造型师和美妆团队倒是等候多时，她像提线木偶一样被人来回摆弄，捧着无糖豆浆苦巴巴的小口啜饮，而新戏的视镜也排上日程，这意味着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没什么空闲。

    瓷娃娃般白皙皮肤搭配嫩粉色长裙，经纪人大赞只有她才能驾驭的起这条礼服，站在等身镜前欣赏自己，节食一周换来的成就果然傲人，发髻盘在脑后几绺碎发垂在耳鬓露出光洁额头，品牌方的珠宝完全被展示出来，但依然不敌温煜本身的光辉，她是比钻石还耀眼的存在。

    发布会之后被带到休息室，她只不过是这家珠宝一条支线的代言人，待遇并不算高，而主办方自然会去迎合咖位更大，更有权势之人，百无聊赖的女孩儿摆弄手机，男人的信息还是两小时之前，昨晚的声音依然回荡在耳畔，让她着迷。

    一如梦中的场景，她站在外围看着男人众星捧月的被包裹在人群之中，可能是因为已经有过预演或者他真的是孑然一人，温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落寞，而是淡笑盈盈的小心注视，偶尔两人还能交换眼神，彼此都察觉得到对方的心情。

    男人举手投足间的风度与贵气与同阶级人站在一起时展现的淋漓尽致，经纪人带她见过几个知名大导之后并未强迫应酬，但主办方却把她拉来站在聂明宇身边推销，在场的人谁看不出那暗中隐藏的心思。女孩儿嘴角挂着标准的商业微笑，眼睛里却藏着无尽俏皮，两人的玻璃杯相碰，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调//情的暧//昧氛围竟然别样刺激。

    在这样的名利场下从不缺乏镜头和记者，聂明宇无需等到结束散场后才离开，虽然随便找个由头都能带走温煜，但明天捕风捉影的新闻就会出现在各大网站的头条。他清晰地知道自己的冲动只能维持在今晚，所以像只蛰伏于黑暗的野兽静静等待着猎物到临。

    钻进保姆车就被男人抱个满怀，跟在她身后的经纪人更是一脸诧异，然后迅速反应过来关上车门，升起隔板阻挡着驾驶位和后座，温煜埋在人颈窝，真实的拥抱期盼整整一天终于得以实现。“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吗？”聂明宇偏头轻吻女孩儿侧颈。

    车子最终被停在天都的海边，这里离温煜的公寓很近，狗仔更是不易藏身，经纪人欲言又止的嘱咐她注意安全之后带着司机离开，独余空旷车室内的两人。

    察觉的气氛有些沉重，女孩儿主动握着他的手，眼神希冀，反复打开烟盒的男人终究是叹口气，目光平静直视前方的讲述所有故事，仿佛在叙述与自己毫无关系的路人生平。温煜起先心疼，诧异，再然后不可思议的注视着他，而男人始终没看她一眼，自顾自的承认一切。

    “这就是我，你害怕吗？”聂明宇终于偏头看向女孩儿，他没有预设任何可能性，期待自己能接受温煜一切或好或坏的反应。

    巨大的信息冲击着女孩儿的脑子，有些与猜测相符，有些则完全背道而驰，他是花费多少勇气才敢把自己剖开给人看的呢。“你不用着急回答……”

    “所以你现在是不是正陷入麻烦中？”被打断的话没让男人气恼，但这句无厘头的询问才让他心惊，“聂明宇，我不在乎，”目光坚定而又卓绝的看着他，“不是欺骗或者应付你，我不在乎，真的。”瞳孔反射月光，倒映出男人的身影，“这世界从不善待我们，凭什么要求我们善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