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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明白,自己差他太远。他爱自己胜过爱陆陆。但白盏辛爱陆陆胜过爱一切。佟陆陆是他的知己、好友、爱的人。但却是白盏辛不可替代、无法言喻的全部生命,她是白盏辛还保有理智的唯一原因。自那时起,他清楚地明白,白盏辛可以为了佟陆陆放弃手上的所有。但若换做他,不行。他会想江山、想人民、想权利,虚伪地编织谎言自欺欺人,找一切理由搪塞他人、搪塞自己。作为皇帝,白盏辛并无大错处。但他却想着要同燕肇祯谋反,甚至一次次一遍遍,用可怜的神态,妄想打动佟陆陆唤起她从未有过的、他自以为她爱过他的真心。后来,白盏辛出征,命他进入大理寺,他甚至想过要趁机同燕肇祯联手,再“争取”一次。争取一个女人,争取该有的生活。白盏辛绝不会想到,当时在大理寺忙得焦头烂额的思空法师,每晚脑内都在挣扎要不要做燕肇祯的内应,要不要趁帝王不在,一举夺权。冷汗滴落在草遍的凉席上,邹曲临捂住脸,仿佛感受到自身的罪恶在蔓延,缠住他的心、他的手,让他动弹不得,令人窒息。此时此刻,从前的邹世子,如今的思空法师,方不得不面对现实,承认自己的挫败。“小师傅?”房子的主人是对年老的夫妻,她们姓李。李氏听得邹曲临在房间内的呜咽,轻敲门开了一道缝,递来一碗热腾腾的粗茶:“小师傅……虽不知所为何事,但我们听到了你的哭泣……且别伤心,喝了这晚粗茶罢……我们虽不懂佛法,但也听过几句话,佛不是说过,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小师傅便不要在苦海里徘徊了……”邹曲临遑遑起身,双手合十行礼道谢。一碗热茶下肚,虽不可口且苦涩,然暖人心脾。若自己都走不出苦海,谈何普度众生?翌日,邹曲临收拾了行礼,走在经年阔别的阳光下,行路观云水,悟天地之大道。他走过贫穷的西北地区,走过高原山脉,走过沼泽戈壁。一袋钱早就花光,一双草鞋也早就磨烂,剩下的,皆为苦行。翻山越岭,他度化过贫困之人,也感化过富贵之人。走过越多的地界,见过越多的世间疾苦,便越廓然无圣。衣衫敝旧后,方知佛并非只要每日于寺庙里趺坐念经,吃着香火钱,而要真正地步入田畴阡陌,帮助他人。那些离经叛道的荒唐过往与思维,也渐渐淡化,随风飘去。一念其,万水千山。一念灭,沧海桑田。东秦盛瑞十九年,太.祖退位。东秦仁威五年,于杨家村不远处的一片葱翠竹林,当时已在全东秦受人敬仰的著名的思空大师,偶遇了两位熟人。“哈哈哈哈,邹曲临,你怎么越发像颗卤蛋了,精瘦精瘦的。不过说实话,你这头是挺圆的,要知道,可不是所有人光头都漂亮。”他听得她银铃般的笑声,对她的话不气也不恼。这么多年,她的心性从没变过。他转头望向白盏辛,对方干净的眼神如寒潭秋水,语调缓而悠:“我们就住在不远处,来喝杯茶吧。”他笑着应了,跟在二人身后,听得白盏辛不满问:“那你觉得我光头如何?”佟陆陆愣了愣:“你好看你好看,你什么发型都好看行了吧。”不免嗤笑一声,他展出这苦行么多年,最温暖的笑容,露出两颗小虎牙。就同当初在象姑馆时,他见佟陆陆与白盏辛时的神情一样。不远处的炊烟飘过来,就连空气里,都有了夜雾流岚的温柔。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篇咱们周四更哈,然后周四周五周六一次性更完61、万谋皆空,全盘落索从古至今,舟山乃人杰地灵之地。前东秦史上无数彪炳日月的名将,均出生于此。随着时间的推移,此地更是盘踞了孟家与燕家两大氏族。人的野心,从来不会静止不前。随着燕肇祯的出生,燕家、孟家几乎将大部分希望投射在小小的生命上,望子成龙。故燕肇祯从小便被奶娘领着去拜访各位名夫子,从早到晚学习一本本被灌输的权谋、钓言之术,学习用兵之道。将文章背的滚瓜烂熟,能举一反三的天纵奇才,却恰恰没学会怎么做人。那时候,年幼的燕肇祯只得在偶尔间隙的时刻,透过书房的小轩窗,望见立在院内观望的母亲。她是个可悲的女人,因为父亲不喜她,他心有别人。那时的燕肇祯总苦思冥想,这世上女人们均母凭子贵,是不是自己出息点,父亲就能多看母亲几眼?精于算计如他,便参与女人之间的宅斗练手,一举将母亲的地位托至燕家无人敢反驳的顶端。但他尚未向父亲炫耀自己的才能、天分,父亲便获罪被弑。母亲伤心过度,也随他去了。那个从没正眼瞧过你,总是高高在上倨傲不屑的男人,真的值得你用命紧随吗。他垂下头,泯没了人性般,冷静凝视服毒自尽、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母亲,方悟到,专情者,一朝为情所苦,一生形同陌路。心有情者,竹篮打水一无所获。情,乃人生之大碍。父王失败,也是因为一个情字。若他不妄动欲望,不欺辱贤元皇后,今日定登大宝,哪轮得到明王那个小人。十岁的少年端了个小板凳,静静坐下,拿出纸笔,细细研墨,将母亲的死状画下,铭记在心,以为前车之鉴。他将画像挂在舟山燕府的床头,日日冥想,生出一大计。得人心者得天下,故他偏偏要辅佐一个名正言顺却不得人心的皇族举旗上位,待民怨四起之时,他再立于道德的制高点去解救天下人,成为绝无仅有的救世主。放眼整个中原,这样的人选,只有一个,白盏辛。白盏辛幼时便在舟山青渊寺苦修,燕肇祯只与他有过几面之缘。但他看人极准,那惨白着脸的少年,绝不是什么好角色。他阴戾、晦暗,空洞的双眸没有一丝光亮,好似人生没有目标,形同傀儡。他不苟言笑,即便处事圆滑、八面玲珑如燕肇祯,也不得与他多聊几句。但这样的人,不正是他需要的棋子么?想通了,已是十日后,母亲的尸首,早就臭在屋子里。他淡然起身,方命人收拾去,着手主持丧礼。披麻戴孝的那三年,燕肇祯潜行研究、部署。他先是联系京城的韩家眼线,了解局势,于各地布下棋子,待到事成,一荣俱荣。届时,整个朝堂,均是他燕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