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逾越

    虽然说是要锁在房里，不过王爷还是允许我走到庭院间坐。那些时候我都是穿上公主的衣裳，脸戴面纱。然后奶娘便会抱着小王爷坐在我身旁，我俩一边逗弄娃儿，一边吃着王爷特地买回来的栗子糕。

    可是每一次到了晚上，在我哄了小王爷睡觉之后，无论自己坐了多久，我仍然是等不到王爷回来。

    他还是坚持待在夜蓉静阁渡夜吗？为什么？是因为他在那里有了喜欢的人吗......？一想到这里，自己的心便仿佛被铁锚扯到悲痛的谷底。王爷他……不知道看上了怎样的姑娘了？也是吧……公主一直这么对待王爷，王爷当然会感到寂寞。更不用说公主现在都出走了，所以王爷要向一个姑娘寻得慰藉，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这夜，我穿着公主的褻服独自在床上呆坐，等着……等着……

    眼看圆桌上的烛火也快要熄灭……「唉……」算吧，他今晚应该也是不会回来的了……

    忽然侧房传来婴孩的哭声。是小王爷夜半饿醒了在哭吗？那个当爹的也是，不理我也就算了，却是连孩子也甚少来看。怎么说，那个也是他的儿子啊……

    我听到奶娘哄睡的话音，却是娃儿哭泣不断。最后我还是忍心不下，披了一件外袍走到隔壁房间，「小羽轩怎么了？」与奶娘独处的时候，我得到王爷的允许不必戴上面纱。

    只见奶娘穿着褻服披头散发，一脸歉意，「啊？！打扰公主殿下安寝了！……」

    「没关係，」我疲累浅笑，「小羽轩饿了吗？」

    「回公主，奴婢刚餵了奶，可是小王爷就是一直哭……」

    「嗯……给我抱一下。」我说着，奶娘连忙把孩子端进我怀里。「嘘~~小羽轩乖……」我轻声呵哄，不一会儿，小王爷果然就闭上眼眸睡着了。

    「哎唷唷~这孩子还真会向他亲娘撒娇啊！」奶娘咯咯地笑。

    却是我听在耳中，心里一阵淡淡的苦涩。这孩子是王爷和公主的儿子，可不是我的……我这辈子也不可能给王爷什么子嗣。就算成为他的男妾，我也不会是什么侧妃。因为我是男的……我能够侍在他的身边已经是万幸，还怎能奢望什么名分？

    「公主殿下请回去休息吧。让奴婢抱回小王爷？」

    「嗯……今晚，就让我抱住孩子睡吧……」至少，就算只是很短暂的时间，我也希望可以把他的孩子放在自己的身边……

    我呵呵哄哄地小心回到床榻上侧卧着，让孩子可以暖暖地睡在我怀里。

    「小羽轩……你长大后千万不要变得像你爹一样冷漠啊……」我手指轻扎婴孩的小手。「你变得好像你爹的话，会让很多的姑娘们懊恼啊……」忽然婴孩肥短的手指一动，五指牢牢抓紧了我的手指。「小羽轩！……」只觉自己的眼眶一热，我不禁把孩子抱得更紧，「嘻嘻……好孩子，你是在告诉我不用替你担心吗？......」

    那一整夜，小王爷乖乖的都没有再哭。

    早上的时候，但觉身旁暖暖的。我缓缓睁开眼眸，视线之处只看到广阔的胸膛。我猛然坐起身来，却是昨晚的小王爷不见了，变成了大王爷！

    「王！......」只见他换上里衣与我一同躺在被子之下，我身上的外袍也不知道何时已被人脱掉，只剩下褻服。

    「嗯……」王爷低吟一声，未几便悠悠转醒，「小雪？......」

    「王爷！小王爷不见了！」

    我紧张地抓住他衣袖。却是他打了个呵欠，撇脸又是闭上眼眸，「昨晚我夜半回来，把羽轩给了奶娘照顾。」

    「是……是这样啊……」他……昨晚有回来啊！

    自己不能自控地微笑。他回来了！......我心里高兴得不得了！真糟糕……为什么我会有一种自己的夫君终于回家了的错觉……

    「你不睡了？」突然被人一问，我回过神来，只见王爷依旧躺着地看着我。

    「我……还好……」

    然后他又闔上眼眸，房间里沉静了好一会儿……

    「小雪。」

    「是？！」我霍地回应。

    「可以……为我弹一首曲吗？」

    「嗯？......现在？！」

    「我昨晚……喝了太多酒。现在有点头痛……」

    「那……我去端来醒酒汤吧？」

    「不必。」王爷依然闭着眼眸，停顿的话音好像在犹豫该不该说，「一首曲。」

    「……嗯？」

    「我想听。听一下你为钱舒他们弹了什么曲。听了，我大概就不会再痛了。」

    我耳珠脸颊瞬间一热，自己立时羞怯得说不出话来。

    难道......王爷是在介意我之前为莫大哥和钱大哥抚琴吗？......

    我低下头来怯怯爬下床榻，从我的随身物品中找到了那部破旧的塞外珍琴。房内没有琴桌，我唯有坐在床榻旁，踮着脚尖的把瑶琴放在大腿之上。

    「如果王爷嫌太吵而头痛的话，请一定要马上让珂雪停奏……」

    「嘿……还是quot;珂雪quot;？」王爷朝着我侧身躺卧，闭眼浅笑。

    「我……献丑了……」然后我手指轻动，希望自己奏出的琴音能让他感到舒泰。

    我俯首弹琴，时而偷睨王爷。此刻的感觉，就好像回到我还是夜蓉静阁的琴师时，视线一对上那个时而盯着我看的大爷，心里面就会有一股羞涩甜蜜的悸动。在猜想，不知道那位大爷在想什么了？总觉得他不会像别的大爷一般，眼神蕴含色慾。他的眼神要比其他的人更清澄﹑更真摰。而且，不知为何会有一阵淡淡的哀伤。

    「小雪，」只听王爷忽然轻声呢喃，「昨晚我回来看到你抱着羽轩熟睡，心里面有一股奇怪的感觉。」

    我心里动摇，提点自己一定要继续弹奏。

    只听王爷续道，「就好像我回到家了一样。看到自己的娘子﹑自己的儿子。感觉很温暖……很幸福……」

    我默默弹奏，却是双手开始不能自我地颤抖。

    「小雪……我应该去哪里，才可以找到一个像你一样的姑娘来当我的娘子？一个羽轩喜欢的，我也喜欢的人？」

    「喜欢？！......」我强自冷静抚琴，「王爷的意思是……」

    他闭眼浅笑一声，「如果小雪是我的娘子就好了……」

    「扑腾！」瑶琴从我腿上滚落，重重跌到地上。

    「小雪？！」王爷倏地睁开眼眸，迅速来到我身前，「怎么了？！」他握住我的手，把遮掩我脸庞的长发都拨去，「你怎么哭了？！」

    「唔！......」我紧紧抿唇，久久不能言语。只感到眼泪犹如泉水从我脸颊淌下，他温暖的手掌包着我的脸，姆指紧张地擦拭我如血的泪水。

    所以王爷的意思是，他喜欢我……却不要我……？！

    他要找一个姑娘……他不要我！......可是他明明说喜欢我……他喜欢我啊！......

    「小雪？！」王爷慌张地反覆叫唤我的名字。

    「唔！......呜！......」我不甘心。我在哭什么了？！我不是早就知道自己和王爷不可能有结果么？！我的心还在痛什么？！我双手牢牢地抓紧拳头。我不甘心。如果……如果我不是男人就好了！那么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与他在一起！我就可以给他生孩子，可以当他孩子的娘……不甘心……不甘心！「王爷……珂雪……就不可以么？！......」

    「……嗯？」

    「你为什么还要找姑娘？......小王爷喜欢我……王爷也说喜欢我！……所以！......珂雪就不可以么？！我也是！......我也是女儿家的名字啊！......」

    但见跪在我面前的王爷愕然怔住，我便知道自己说了不应该说的话。

    「噗哈！」却是王爷忽然吐气一笑，「quot;珂雪quot;还真的是女儿家的名字呢。」

    「……」听到他释怀的笑声，我心里面一点点的慌，又有一点点的期待。王爷没有怪责我说了这么无礼的话吗？还是……他这是在取笑我……？

    「小雪……」他眉心稍稍皱起，双掌依然裹住我的脸，「你想当我的娘子吗？」

    听他一问，我的心只有怦然乱跳。但觉得自己头轻轻的，感觉好像快要昏倒过去。

    「这可真是让人苦恼了……」我听到这里，一颗期待的心又是沉了下去。

    只见王爷慈柔一笑。他站起身来，我不敢仰望的只会望向前方。

    但听他温柔地说，「希望紫吟快点回来，到时候我就可以向她把你要过来。」

    「……嗯？！」

    我刚抬头，便看见他放大了的脸孔，「小雪。我的未来娘子。」然后额上有什么软软的轻轻吻下来，我立时扑倒在他胸前。除了哭，我什么都说不了。

    但是这一次，我哭得很开心。因为，他叫了我「未来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