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0 我能照顾好自己

    第三篇章　愚人国度

    爱情无疑让人犯蠢，只有傻瓜才会前赴后继地踏入爱河。爱人的臂弯有时像港湾，有时又像巨浪，你会牺牲自由，埋葬理智，但汹涌河流里有幸福快乐，也有恐惧不安。

    在说出“答应你”之后，我还是会偶尔感到后悔，罗宾是和我完全不一样的人，他不言遗憾也不谈愧疚，始终坚持即使重来一遍，我们仍然会从不同的入口走进注定的故事里，相遇和相爱。

    我其实不相信命运的，也不相信爱情，但我想相信他。

    Chapter　30　　我能照顾好自己

    拉莫斯结束了商业活动，从意大利赶到伦敦，他大概听说了那晚在Dust发生的事，卡西不肯透露更多的细节，但第二天Dust就发布了针对罗宾·范佩西的处理通告，他只凭蛛丝马迹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多半是塞斯克在非自愿的前提下被范佩西欺负了，卡西事后向Dust投诉追责，所以俱乐部宣布剥夺范佩西首席dom的身份并解除他在俱乐部所有职务和权限。此外，还发表了一个义正言辞的割席声明，声称范佩西的不当行为与俱乐部完全无关。

    BDSM的圈子说大很大，说小也很小，像范佩西这样的顶级dom十年只出了一个，自然不乏震惊和惋惜的看客。

    拉莫斯关注着论坛的风向，通告和声明只有一句“调教师罗宾·范佩西严重侵害会员权益”，完全没透露事件的细节，所以大部分人并不相信罗宾真的违规了。讨论更多围绕在Dust是否处罚过重，今后还看得到罗宾表演吗，罗宾能不能去其他俱乐部工作。有人编出绘声绘色的八卦故事，说罗宾只是被一位大人物的sub爱慕追求，大人物怀恨在心才逼迫Dust开除了他。

    拉莫斯不认识范佩西，但他最起码知道，能成为首席的dom不可能随随便便触犯原则。这段时间卡西和皇马高层关系紧张，因为塞斯克这点破事，让卡西心情更加不好了。拉莫斯内心里对塞斯克的遭遇基本全无同情，唯一的念头是——果然，摊上加泰人就不可能有好事发生。

    拉莫斯脸色阴沉地敲门，本来他都想好了，见到塞斯克，一定要冷嘲热讽一番，没想到是卡西来开的门，拉莫斯瞬间变出笑脸，像条热情的大狗扑过去：“伊克尔，我好想你啊！”

    卡西疲惫地抬手，抱了抱他，几天不见卡西眼底都黑了一圈，拉莫斯心疼得不行，又不好一进塞斯克的家门就说主人家的坏话。他缠着卡西进屋，使出浑身解数勾引dom，卡西都兴致缺缺的样子。拉莫斯看出他没心情zuoai，还是跪下身给卡西koujiao，耐心地挑起dom的情欲。在小狗口中射出一次之后，卡西低头，伸手摸着拉莫斯汗湿的金发，清晰地听见两声“咕咚”，是拉莫斯吞咽了他的jingye。

    “别生气了，爸爸，要不Sese去把那个混蛋首席狠揍一顿，给你出气。”

    明知道他在开玩笑，卡西还是弯起嘴角。

    拉莫斯跪坐在地毯上，见卡西露出了笑容，才问道：“他不在吗。”

    塞斯克是拉莫斯连名字也不想提的人。他一直都不懂，卡西为什么对塞斯克那么好，虽然卡西是国家队队长，确实有责任凝聚巴萨和皇马的球员，但也不必关心到事无巨细的程度吧。而且塞斯克已经28岁了，又不是刚进国家队时没成年的小鬼，到现在还不能对自己的私生活负起责任，芝麻绿豆大的事都要让卡西烦神cao心，真是个巨婴！

    在拉莫斯印象中，除了重要比赛失利，卡西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消沉过。

    卡西沉默了几秒，嘱咐他：“塞斯克在自己的房间，他状态不太好，这几天，你别跟他吵架。”

    拉莫斯忍不住翻白眼，不服气道：“我什么时候主动和他吵过架啊，我连主人都和他分享了，我还不大方？我对他够客气的了。算了，我还是躲着这个人，不要见到他比较好，免得又引火烧身。”

    卡西紧紧蹙眉，拉莫斯受不了他露出这副样子，摆手道：“好啦好啦，难道我是那种看着队友被欺负了还幸灾乐祸的人吗。我答应你，我让着他，行了吧。”

    卡西摸了摸拉莫斯的脸，叹气道：“Sese，我很自责，你明白吗。”

    拉莫斯想说“我不明白”，但还是顺着卡西的话敷衍地说“我明白，谁能有我明白你呢”，他靠上门将的膝头，环抱住卡西的腰，总之拉莫斯非常乐意在卡西难得脆弱的时刻给他温暖的依靠。

    “我觉得你应该睡一觉，伊克尔。”

    劳伦做了一桌丰盛的西班牙菜，她是亚裔，做出来的口味不算特别正宗，但胜在非常用心，连海鲜饭所用的汤底都熬制了两个多小时。劳伦把塞斯克家的餐桌装饰得和豪华西餐厅一模一样，特地调暗灯光，点燃几支香氛蜡烛，留声机播放着优雅音乐，热红酒“咕嘟咕嘟”冒出芳香气泡。

    如果不是卡西和塞斯克各怀心事，这必然是一顿完美的晚餐。拉莫斯没心没肺，卡西允许他上桌吃饭，他便闷头吃喝，填饱了肚子后觉得气氛压抑，不断挑起话题，他倒不会当着卡西的面去戳塞斯克的痛处，聊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八卦。

    两瓶红酒见底，三人都喝了不少，尤其塞斯克喝得最多，虽然加了水果的热红酒几乎和饮料口味差不多，到底也还是酒，塞斯克脸红得厉害，脑袋也晕乎乎的。

    卡西突然道：“塞尔吉奥，塞斯克。”

    他语气非常严肃，两人同时抬起头，看向卡西。

    “我有话想对你们说。”

    三人转移到沙发，卡西和拉莫斯坐在多人位，塞斯克独自坐进单人位。

    卡西低头沉默了一阵，才慢慢说：“我和塞尔吉奥有过约定，如果我们任意一方希望在关系中引入新的角色，都需要完全坦诚地告知对方，并经过充分沟通，确保新关系结构的每一方都知情、同意。”

    塞斯克脑子运转得有些慢，没有听懂卡西的意思，拉莫斯却立刻就反应过来了，他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冲卡西嚷道：“我不同意！”

    卡西看了他一眼：“Sese，坐下。”

    拉莫斯气得双眼喷火，他已经猜到卡西想说什么。他一直知道卡西和塞斯克之间有明确的训诫关系，当然也不止塞斯克，卡西会给西班牙国家队或者皇家马德里每一位犯错的队员惩罚或管教。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超大度，才不介意卡西以队长的身份惩戒其他的队友，前提是没有性行为。

    但现在卡西明显是想正式收塞斯克做sub了，竟然都不提前和他沟通，就直接发起三人会话，拉莫斯现在满脑子除了想打人，只剩想打人。

    他瞪视着卡西，而卡西的眼神很平静，也很温柔，拉莫斯鼻头一酸，重重坐了下去。

    塞斯克完全状况外，他慢半拍地问：“怎么生气了，不要吵架。”

    拉莫斯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他发自内心觉得塞斯克在装傻。

    卡西道：“塞尔吉奥，我只是提出一种可能性，你们之间如果有任何一方不同意，我都不会勉强。”

    拉莫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三年多以前，我在训练时发现塞斯克大腿根有被虐掐过的痕迹，当时我以为他在巴萨遭到虐待，询问过后才知道他竟然因为压力而自虐，那些痕迹都是塞斯克自己掐出来的。”

    拉莫斯之前并不清楚塞斯克的隐私，他没好气道：“显而易见，接下来，你惩罚了他。”

    “是。”卡西说：“这几天我时常在想，如果我当时不是那么激进，如果我没有逼塞斯克脱裤子挨打，而是换另一些温和的方式，可能塞斯克永远也不会了解到底什么是sp，什么又是ds。”

    在卡西心里，塞斯克是调皮捣蛋的前几名，但只限于趁队友睡觉用花头绳在他们头上扎几十个小辫子。他同时也是个乖孩子，是听话懂事的前几名。以塞斯克有限的sub倾向，sp也好，ds也好，至多只会是工作压力的调节剂，他不大可能主动找dom玩，更不可能深陷其中。

    “塞斯克回到伦敦后，我担心他被圈子里乱七八糟的dom欺骗，Dust俱乐部是我推荐的，他与范佩西建立关系，也有至少一半的原因在于我的促成。”

    卡西说：“塞尔吉奥，因为我的两次失误，引导塞斯克走上了一条他本来不应该踏足、错误的道路。如果谁要为他现在的情绪和状态负责，必须是我，只能是我。”

    塞斯克一直默默在听，消化卡西说的这些话，他迟疑地打断卡西：“不是，伊克尔，我说了，和你没有关系的。你一直在帮我，我知道……”

    他舌头打结，语无伦次，拉莫斯冷冷说：“所以，你的解决方式就是让塞斯克加入我们的关系。”

    卡西点头承认。

    拉莫斯完全不给塞斯克开口的机会，咄咄逼人地问：“如果塞斯克同意，我不同意，你会怎么做？为了他，和我解除关系吗？”

    卡西否认：“不，我不会。塞尔吉奥，你知道，我爱你。”

    拉莫斯眼睛通红地偏开视线，胸口大幅起伏。

    终于揪住间隙插话的塞斯克急忙说：“塞尔吉奥，我从来没想过，要插入你们之间。”

    “哪怕只是这一段时间，塞斯克，我想你可能会需要我以dom的角色陪你度过。”卡西面向塞斯克，温和地说。

    塞斯克刚想摇头，拉莫斯冷静了下来，他起身说：“好，我同意。”

    塞斯克震惊地睁圆眼睛，看着这位皇马的铁血后卫露出了赛场上熟悉的犀利眼神，仿佛他下一秒就要飞铲对手脚下的球。

    拉莫斯：“不管怎么说，我跟了爸爸这么多年，塞斯克是刚加入的，总不能直接越过我吧。如果塞斯克愿意同时被我玩，我就同意这个提议，怎么样？”

    塞斯克哭笑不得，他知道卡西是认真在建议，拉莫斯也是认真在吃醋，他现在觉得屁股上还没养好的伤疼得刺人，他也站起身，无奈地摊手：“你们俩听我说，好吗。”

    塞斯克尝试组织语言，但被酒精浸染过的大脑不像平时运转灵敏，他思考了几分钟才说：“伊克尔，谢谢你。”

    “真的，”塞斯克顿住，他走到卡西身边，蹲下身，把一只手掌放在卡西的膝头，“你是我最最最尊敬的队长，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就一直在保护我，照顾我，帮助我，数不清的爱和支持，我没有办法说更多的感谢了。”

    拉莫斯其实听得有些动容，但还是生气道：“你就不能直接说重点吗？！”

    卡西把塞斯克拉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身边，也朝拉莫斯伸出一只手。

    拉莫斯低头看着卡西的手掌，几乎能想象他掌心散发出的温度，他很想重重拍一巴掌甩开它，他真的太生气了，但拉莫斯最终还是抽着鼻子把自己的手平摊着叠了上去。他立刻被紧紧地攥住，温热的触感不止包围了他的手指，也同时裹紧了他的灵魂。

    拉莫斯坐在了卡西的另一侧。

    现在他们三人挨在一起，塞斯克继续道：“我确实，就像伊克尔说的，sub倾向不明显，我并不需要一段完整的ds关系。虽然在艰难又脆弱的时候，我会羡慕你们，但真的有了主人，我又始终害怕真的沦陷和堕落。”

    “经历过……”塞斯克艰涩地说：“经历过和罗宾这一段，现在我才彻底明白，我不是真正的sub，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进入你们的世界，不应该参与你们的游戏。”

    “如果谁能为我现在的状态和情绪负责，必须是我自己，也只能是我自己。”

    “我已经决心回归正常的生活了，伊克尔。我交了女朋友，开始了新的职业阶段……”

    塞斯克抿着嘴唇，因酒意泛滥而脸颊薄红，他轻声说：“我没有那么脆弱的，我能照顾好自己，你相信我。”

    卡西沉默，拉莫斯摸了摸鼻子道：“真的吗，伊克尔是很厉害的dom

    ，不会比你的那个首席差，你确定不考虑他的提议？”

    塞斯克看着他别扭的表情笑了，这还是他从Dust回来之后第一次露出笑脸，他故意叹气，拖长声音说：“确实很为难啦，我知道做伊克尔的sub有多幸福。说不定等到我白发苍苍的时候，会觉得放弃这个选项就是我一辈子最后悔和最遗憾的事。”

    拉莫斯暗暗捏住拳头，把牙齿咬得龇龇响。

    塞斯克忍不住笑出声，歪倒在卡西肩头。

    拉莫斯伸手推他，“我允许你靠他了吗？啊？你搞清楚，他是我主人！”

    塞斯克抱着卡西一只胳膊往门将宽厚的肩膀后面藏，只露出一对弯弯的眼睛。

    拉莫斯伸长胳膊想揪他头发，被卡西捏住手腕，连日来沉重的气氛终于舒缓下来，卡西眼睛里也藏着笑意，拉莫斯“啧”了一声，他比卡西还高出一个头，轻易就用长臂把叠在一起的两个人都捞进自己怀里。

    拉莫斯低头在卡西脸上重重啄了一口，又隔着卡西使劲揉了揉塞斯克的头发，嫌弃道：“我跟加泰人，是真的没话可讲！”

    罗宾很少穿得那么休闲出现在Dust，以至于保安都没有认出他，但认出之后又有些尴尬，鱼龙混杂的圈子里人走人留实属正常，但罗宾原本是上位圈最受追捧的调教师，谁也没想到他会以这样落魄的方式退场。

    在Dust发布公告之后，针对论坛里甚嚣尘上的谣言，罗宾录制了一个3分钟的视频，在视频中他承认自己对会员sub犯下了触犯原则的错误，不配再做首席，也不打算继续担任调教师，圈里沉浮十多年，他需要重新思考bdsm对于生活的意义。他决定离开，希望大家不要再探寻所谓的真相。

    视频的最后，罗宾面向镜头，绷着表情十分严肃，他沉声说：“这些年来，我为Dust的调教师制定了严格的守则和标准，我培训dom，不只是绳艺、鞭术，还包括德行和cao守。的确没有想到，我打破了自己设立的最基础的原则，过去这十年，所有的练习、控制和克忍都成为一场笑话。我真心希望每一位以dom身份自居的人，无论性别、年龄或经验，能够时刻保持理性，永远……永远不要辜负你们的sub，不要辜负他们或许是耗尽了所有的勇气才给到你的信任和真心。”

    他按下红色的停止键，默默良久，才小声说了一句：“不要像我一样……”

    罗宾分三次才把自己保存在Dust的物品全部搬离，工人把一个个封好的纸箱搬进别墅的大门，另一批工人也在把屋子里的行李和用品进行打包和装箱。

    今天是伊索尔搬家的日子。

    罗宾提分手的那天夜里，伊索尔相当冷静地说，你一夜没睡所以可能脑子不太清醒，如果真的要分手，等你睡满8小时再来对我说一次。

    十几个小时以后，两人坐在餐桌边，进行了一场不长不短的谈话，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也不是儿女情长的性格，罗宾不能透露塞斯克的信息，伊索尔也没有多问。伊索尔平静得过了头，罗宾说到最后，心里还是微妙地生出愧疚，就算他们都是dom，都有会员和客人，他无法理直气壮地说自己从始至终对伊索尔问心无愧。

    “追你的时候，觉得你这副皮囊太漂亮了。那时看了你一场公调，我不是sub，也被迷倒了。”

    “没想到那么容易就追到手，我之前还觉得自己特别有魅力。”

    “我大概没有说过，和你恋爱了两年，我总觉得你像一个没缺点的假人。直到这一次，才知道原来你真的喜欢一个人，居然是这样的……”

    什么样的呢。

    伊索尔很难形容，只觉得自己作为失败的女朋友，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罗宾。

    罗宾笑了一下，他大概还是没有睡满8小时，脸色显得过于苍白。

    “对不起，虽然我知道，反复说这句话没有任何意义。”

    伊索尔耸肩，显然也不在意这句道歉，“如果那时候，我不同意你收他做sub，你会怎么做。”

    罗宾轻轻眨了下眼睛。

    “你当时就会选择他。”

    罗宾承认：“是。”

    伊索尔撩了下头发，故作轻松地问：“那么现在呢，你打算做点什么来挽回，死缠烂打好像不是你的风格吧。”

    罗宾的神态表情没什么明显的波动，但气场突然变得冷冽，连周围的气温都像是连续降了几度。

    他说：“有些事，即使知道是一错再错，也还是要做。”

    “比如？”

    罗宾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声音里混杂着复杂的情绪，但听在伊索尔耳中，也只剩下坚定。

    “比如，我还是想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