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陷害

    新天条落成后，一些陈旧条规即被打破，当初犯下天条的西海三公主敖寸心本该一辈子禁足于西海囚牢中，但酌情处理后还是放出来了，只是依照规矩受了几道天刑，在西海修养了几年，西海龙王敖闰想让杨戬来探望探望敖寸心，毕竟曾经也是夫妻，但杨戬日理万机，他手下人也是有眼力见儿的，因此敖闰请示的折子并未落到杨戬跟前，敖寸心如今得体了不少，因为这件事还跟敖闰起过争执，言她与杨戬如今顶多只是旧友，不可逾越。

    值得一提的是，哪吒、孙悟空等人都来真君神殿找过杨戬，大大方方地道了歉，杨戬本就是故意设局，自然不会怪他们，如今功成，他们依旧是好兄弟，闲暇之余也会把酒言欢，坐而论道，倒也恣意。

    还有万窟山千狐洞的小狐狸小玉，自从和沉香和平分手后二人就以兄妹相称，时常去华山小住，小玉本是杨戬故人之女，他对这孩子也心怀愧疚，便安排她入了玉鼎真人门下，好多学些本领，玉鼎真人自从收了杨戬和孙悟空两个隔三差五反天的徒弟后，本来发誓永远不再收徒，奈何杨戬拜托的事，他一向惯着徒弟，便没有拒绝，乐呵呵地带着小狐狸回玉泉山了，玉泉山逶迤南北，灵气充沛，小玉认真修炼将来成仙也不是难事。

    题外话就此结束，再来谈谈杨戬，他身为司法天神，执掌新天条，可谓是忙得不可开交，百年来平了不周山的妖兽祸乱，将各路仙凡相恋的麻烦处理完毕，各地水患、蝗灾、旱灾、瘟疫等等皆由他一一解决，以及下界修炼成人的不安分妖怪，都被一个个铲除，轻者下狱，重者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公文奏折堆砌成小山丘，他却能飞速批完，再下界办事，因为不得空，凡间百年以来他只能去看沉香几次，关于雷神枪沉香已经掌握纯熟，杨戬不过提点了几句，就有如此成效，他颇为赞赏地说沉香不愧是他杨家后人，不过近几天倒是闲下来不少，算算日子，也该到接沉香回神殿的时候了，而且他也有一个多月没见到沉香了，下界已经过去了三十年。

    这样想着，杨戬即刻就换了常服，蟠龙纹的玄色衣袍，内里红衫作内衬，天眼化作挂坠吊在黑绳上系在脖子上，手握三尖两刃刀幻成的墨扇，端的是英武战神的气度，翩翩公子的风姿，他带上哮天犬一起，前往华山。

    人间此时正值初春，华山人杰地灵，金光连晓雾，常有徐徐清风拂面过，圣母庙中桃花常开，杨戬到了庙中，看到刘彦昌身上仙气充沛，整个人也容光焕发，便知他的修为比之三十年前精进了不少，他与三圣母夫妻俩交谈一阵，便提起了此番前来的主要意图，这事沉香已经和他们夫妻商量过，他们倒是没什么异议，而且三圣母心疼杨戬久居三十三重天之上，无人陪伴，有沉香在身边尽孝道也好，她本就打算过继一个孩子给二哥，这样倒是并无不妥。

    谈成杨戬自是高兴，他左右略看了眼，问沉香去哪里了，为何不在？往日他来，沉香都是第一个跑来见他的。

    三圣母答道：“沉香前几天去莲勺华州地界游玩了，这孩子闲不住，二哥，不如你在这儿住几天，沉香很快就回来了。”

    杨戬莞尔：“不必了，我去找他，明日即是百年之约，我不能食言。”说罢，与三圣母寒暄了几句，就和哮天犬一并下了山。

    三圣母见了低头浅笑，说：“二哥对沉香真好，我这个做娘的都比不了。”

    “是啊，二哥重情重义，对沉香一直好得没话说，对你不也是如此？”刘彦昌笑说。

    莲勺华州柳枝镇的一处矮山之上，风景苍翠怡人，不少果树古树错落，也算清新别致，只是潺潺流水旁，总有石子从岸边被踢进水里，还带着“罪魁祸首”抱怨的话：“死骗子！骗我钱！最好别让我再看见你！看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拨开树荫，可见一位花样年华的美少年，凤目剑眉美人尖，琼鼻秀耳，嘴唇生得漂亮饱满，上比下薄，肤如凝脂玉，身条纤瘦但不瘦弱，脸颊有rou却不鼓，真真是清俊可人，活泼俏皮，他腰挂玉佩香囊，物件雅致，与他一身劲装的气质不相符。

    沉香这辈子都没那么倒霉过，碰到个江湖骗子把他身上的钱全骗光了，都多大人了还犯这种错误？又不是不知道人心险恶！要是被爹知道了肯定又要数落他一通，只能踢踢石头泄愤了，不过转念一想幸亏那骗子没看上玉佩，玉佩要是被骗去了，他能把整个莲勺翻过来找人！

    唉……能不能让他幸运一点儿，怎么老是倒霉？沉香腹诽着，打了几个果子，洗干净边走边啃，吃到只剩一个时，他在一片浓密的树丛中间看到了一座庙宇，定睛一看，竟然是“二郎真君庙”，沉香一喜，暗叹舅舅的香火真是旺盛，连这么偏僻的地方也会有人来，既然他经过了，不如也进去上柱香？

    这么想着，沉香三两口解决完果子，随后就踏进了真君庙，庙中比较整齐干净，还有前面的香客走后烧完的香，沉香抬头看正中间立着的真君神像，虽与杨戬本人相差甚远，但也是有威仪的，只是这飞凤冠和盔甲不太像，略显笨重。

    沉香没想太多，点了三炷香，拜道：“二郎显圣真君啊，求求您保佑我的舅舅永远平安喜乐，要和我们永远在一起，还有要三界太平，让我的舅舅少cao点儿心吧。”说完，插上香，又拜了拜，逗留了会儿才离开。

    当然，这些话他还是当面跟杨戬说比较有成效，但是他不好意思。

    沉香踏出庙门，突然出现一个人把他吓一跳，他看这人头戴银冠，身披战甲，眉间有一只眼睛，手上拿一把戟状的兵器，长得凶神恶煞，膀大腰圆，目露凶光，沉香看他这身打扮，尤其是这额头上的标志性“天眼”，很不地道地想起了自家舅舅。

    老百姓果然十分崇拜舅舅，平时还会扮演舅舅，真是难得。

    “这位仁兄……”沉香笑着行礼道，话说一半就被眼前这人夺了去。

    “你这凡人，进了我二郎神的庙宇居然敢不给香火钱？”

    沉香笑了，“你说……你是谁？”

    这人一抬手上的兵器又种种落下，冷哼一声，用十分轻蔑的语气说：“本神乃是司法天神杨戬，你小小凡人见了本神，还不速速下跪，然后把身上的钱交出来？！”

    沉香顿时气血上涌，气不打一出来，如今这世道，居然还有人敢假冒舅舅的名号行骗，胆子真是够大的，而且这样毁坏舅舅的名声，实在是可恶！怒火攻心之余，沉香感受到了对方身上的妖气，他定了定神，暗中使出神眼一扫，立刻就看破了这妖怪的真身，原来是只老鼠精。

    沉香心里坏笑，计上心头，赶紧摸摸身上道：“原来是二郎真君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这就把香火钱给您。”

    “算你还有点脑子。”老鼠精笑道。

    沉香摸了一通，什么也没摸到，愁眉苦脸道：“坏了，钱袋子不见了，兴许是掉进庙里了，您让我进去找找行不？”

    “我警告你，别耍花样。”

    沉香无辜地眨眨眼，道：“小的哪里敢骗真君老爷啊？这样，您陪我进去一起找，行吗？找到了我就都给您作香火钱。”

    老鼠精粗浅思索一番后，随他进了庙。

    沉香眼底划过一丝狡黠，故意东跑西走，弯下腰仔细找，甚至跑到了茅厕边，等老鼠精不耐烦了，沉香惊喜地蹲下来，大呼终于找到了，老鼠精凑上来要拿，沉香忽然身形一闪来到了老鼠精身后，飞起一脚就把他踹进了茅坑里。

    坑里的屎尿飞溅，不过沉香离得可远，没被殃及，只是这老鼠精，一大半身子插了进去，从头到脚沾满了排泄物，臭气熏天。

    沉香很想笑，但是一想这妖怪的所作所为又怒不可遏，指着他大骂道：“你这妖怪，敢假扮二郎真君？简直是胆大包天！堂堂司法天神也是你能亵渎的？今天算是给你个教训，往后若再敢如此行事，小心我捉你上天！”

    “我杀了你！”老鼠精气得发疯，爬出粪坑就要杀了沉香。

    沉香也不是打不过他，可避免不了近战，这家伙浑身屎尿，恶心地要命，这要是被甩上了屎……沉香脸一白，不想跟他玩儿了，转头就跑，速度之快，看得人望尘莫及。

    老鼠精实在是气得不轻，动了杀心，在后面穷追不舍，沉香快被臭吐了，一边跑一边说：“你再追可就倒霉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王八蛋！我杀了你！”

    杨戬飞在云端之上，俯瞰下界，哮天犬使用天地无极万里追踪大法找寻沉香，终于在柳枝镇闻到了沉香的气息，立刻到杨戬跟前邀功，杨戬便随之来到此处，可靠得越近哮天犬越觉得不对劲，耸耸鼻子疑惑，怎么越来越臭了？

    离近一瞧，杨戬便看见沉香正在被一个浑身沾满污秽之物的妖怪追赶着，便立刻按下云头，趁其不备使了个定身术，将妖怪定在了原地。

    哮天犬看到那妖怪，脸部抽搐，指着他大笑起来：“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主人您看哈哈哈哈哈哈……”

    杨戬瞥了眼数丈之外的妖怪，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蔓延在空气中，杨戬不禁蹙起眉头，他按住沉香的肩膀，看他跑得脸蛋红扑扑的，也猜了个七八成这孩子为何不打却要逃跑，问：“发生什么事了？”

    沉香看到杨戬，心里高兴又委屈，便说：“舅舅，我经过这里，看到一座真君庙，就进去拜拜嘛，然后谁知道这鼠妖假冒您的名头，逼迫老百姓给香火钱，我一时气不过，就把他踹粪坑里了，然后他就要杀了我，就追我到这儿了。”

    哮天犬眉头一跳，莫名就想起了多年前沉香和老八在粪池里涮过的狗rou包子。

    杨戬不知道该说什么，无奈地叹了口气，拿扇子敲了敲沉香的脑袋，道：“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多不干净？”

    “哦，知道了……”

    杨戬看沉香垂着头，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发，随后便把视线投到了那只能瞪着眼睛的老鼠精身上，沉香方才的一番话值得细细揣摩。

    “哮天犬，把他带回私牢，别让人看见。另外，给他好好洗个澡……你也是。”

    哮天犬应了一声，就拉着老鼠精飞上了天，反正他本来就是狗，也不怕这个。

    待人走后，杨戬柔声问沉香：“怎么跑来这里了？嗯？”

    沉香xiele气，道：“我的钱被骗子骗走了，这不是想着山上飞禽走兽多嘛，好打猎，就来这里了。”

    杨戬哭笑不得，屈指敲敲沉香的额头，道：“小傻子。”

    “百年之约已到，舅舅来接你去真君神殿，走吧，回去给你拿好吃的，好不好？”杨戬笑说。

    沉香：“那我爹娘……”

    “我就是从你爹娘那里过来的，他们已经同意了。”

    沉香登时眉开眼笑，重重地点头。

    杨戬：“你回去也好好洗洗，白白净净的小孩子，怎么想出这么个损招儿。”

    沉香抬起胳膊嗅了嗅，疑惑道：“没味道啊……”

    “没味道也要洗！”

    沉香恍然大悟，原来舅舅嫌弃他，呜呜呜……

    三十三重天，真君神殿，鬼气森森，常年不见日光，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梅山兄弟都在外面办事，只有天兵在外把守，内有天兵巡查，杨戬把沉香扔进温泉里清洗后，便循路前往私牢。

    私牢比外面儿阴森得多，可以说是极为恐怖的，流水的刑具，铁打的钢钉柱，挑断了手脚筋的、打断了四肢的、拔了舌头的、敲碎了一身骨头的妖魔神仙应有尽有，他们对杨戬这位严厉的执法者大肆辱骂，已非一两日了。

    才洗干净身子的老鼠精被绑在钢钉柱上，因为害怕钢钉扎进rou里所以向前挺着腰，看起来十分吃力，牢里的天兵还未对他施刑，哮天犬交托了杨戬几句话，便沉默着靠在了他身边。

    杨戬扶着银铠的腰带，眼神淡淡的，透出不容忽视的神威，粗略打量着这个胆敢冒充他的老鼠精，老鼠精额头上有一个黑团，想必是画上去的天眼遇水便花了。

    老鼠精看到杨戬，一时惊恐地浑身发抖，膝盖打软，他被一路押来，血腥味冲鼻，眼睛被挖了的妖怪眼眶流血，枯骨似的双手死死地攥着铁牢笼，张大嘴巴哀求，剔了骨的神仙一滩烂泥似的躺在角落里，生不如死，直到现在，他耳边还能听到刑具扎rou声和惨叫声。

    他那里见识过这种场面，最大见识不过未修炼成人形时和阴沟旮旯里的老鼠抢地盘。谁知道难得碰上个人，就遇到了二郎神的外甥！

    “真君老爷！真君老爷！我只是在山上骗点钱，没有害过人啊！求求您别对我用刑，求您别杀我！我什么都能做，您就拿我当个死人扔了，求您了！”老鼠精哭喊着，泪水横飞，惊恐地望着杨戬，只想得起来求饶。

    “哦？”杨戬哂笑，一双极具锋芒的眼睛轻易看穿其心，“骗钱的方式有很多种，你为何非要假扮我谋财？”

    老鼠精一时扼住，只顾流泪，说不出来半句话。

    杨戬往前走了两步，“我知道，新天条出世后，三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巴不得我行差踏错，削我神籍，将我推上斩仙台，阴谋诡计我见得多了，你可别想瞒着我。你不如说说受谁指使，戴罪立功的话，我还能饶你一命。”

    老鼠精惊叹杨戬的敏锐，却又不敢道出那人姓名，“这……我不敢说，他会杀了我……”

    杨戬目光一冷，眼里的笑夹杂着似有若无的杀意，他轻声哼笑，道：“好，哮天犬，准备剐刑。”

    语气淡淡的，好像在说一日三餐那样平常。

    哮天犬应下，刚准备去拿刑具，就见老鼠精失了禁，大喊道：“我说！我说！是申公豹，是分水将军申公豹，是他要我们在外面败坏您的名声，不是我的本意啊真君老爷！”

    杨戬嫌恶地看他一眼，“嗯，还算识相。”这个回答他倒不觉得意外，毕竟申公豹与他结怨已久，从封神之战开始便是如此，从前不过口舌之争，没想到他现在都敢在背地里搞小动作了。

    “你说你们？”杨戬问。

    老鼠精全盘托出，“是！人间还有十几处假的真君庙，有的妖怪假扮您治病救人，却害死性命，有的……有的求雨却干旱，有的求雨停却洪涝不止，为的就是损耗您的功德……让您自己触犯天条，从而……从而让您被贬下神位！”

    杨戬点头，“胆子真是不小啊……”他眼睛一瞥，束缚着老鼠精的铁链枷锁便松开，“我就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哮天犬，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带着他找到所有假的真君庙和冒充我的妖怪，与雨雪有关的地方，则将当地雨神一并押来，直接带到灵霄宝殿即可，可明白了？”

    “是，主人，属下一定办好！”

    哮天犬得令，带着老鼠精一起下界，杨戬离开私牢，没见到沉香，才想起来方才没给他准备换洗的衣服，所幸没耽搁太多时间，便去偏殿取了套精致漂亮的衣物去往温泉。

    温泉在后殿，这里古朴有底蕴，不奢华但高雅，殿宇大厅寂寥无人，旁侧房室则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雾中，泉水温热干净，始终不会冷却，沉香光着身子趴在泉边的石壁上，无聊地蹬水。

    室门大开，凉风还没来得及进来门就又合上，随之进来的，还有捧着一摞衣服的杨戬，水雾使他变得若隐若现，唯独那双含笑的眼睛始终清晰无比，他轻轻唤了句：“沉香。”

    沉香一吓，赶紧把身子缩进水里，只留下鼻子以上的部位露在外面，湿漉漉的大眼睛里有些尴尬，正盯着杨戬，“舅舅，您怎么突然就进来了……”

    杨戬蹲在他面前，笑说：“都是男人，怕什么？”

    沉香撇嘴，那不一样好吧。

    杨戬好笑地擦去他脸上的水珠，道：“洗好了吗？”

    “洗好了。”

    “那就穿衣服吧。”杨戬将干净的衣服放在一旁的矮木桌上，随后站起来转过身，打开折扇轻摇着。

    沉香脸一红，飞速穿好衣服后，杨戬则站在他身后帮他擦头发，动作温柔细致，似乎是在对待易碎的奇珍异宝。

    “舅舅，我总觉得今天的事没那么简单。”

    “哦？”杨戬表示愿闻其详。

    沉香继续道：“三界中人多听您威名，即使有作乱的妖怪，也不敢直接挑衅于您，今日那鼠妖法力低微，骗钱或是抢劫法子多得是，为何偏偏用这种断自己后路的方法？您说会不会是受人指使呢？胆子未免太大了。”

    杨戬轻笑，心中赞叹沉香果然聪慧，“机灵鬼儿，说得没错，确实如此。”

    “那既然是受人指使，就不可能只有鼠妖一个人被利用了，须得遍地撒网啊，那到时候闹大了，土地诸神一封弹劾的奏折扔上天庭，岂非百口莫辩？！”沉香愁眉苦脸道。

    杨戬笑意更深了，“那沉香认为，舅舅该如何自救呢？”

    “鼠妖既然能出面向我索要钱财，那其余妖怪多多少少也会冒充您的身份在世人面前露面，为今之计，您自然不能下凡，以免被抓住把柄，只能派遣旁人下界将他们一网打尽，再让自己从陷害中逃脱，我能证明您一直陪在我身边，可是我们是亲人，旁人定会说我包庇您，所以当务之急只有……”

    沉香的话戛然而止，他看见舅舅望着他时欣慰含笑的眼神，不由得低头撇嘴，道：“您早就想好对策了，还问我？”

    “舅舅只是想看沉香与我是不是心有灵犀，莫气，嗯？”擦干头发，杨戬按着沉香的肩膀把他转过来与自己面对面，弯腰哄道。

    沉香抿抿嘴，抬眸道：“我怎么会为了这个生气，我只是觉得舅舅您好辛苦，我从前体会不到，还处处刁难您，原来您位高权重也日日如履薄冰，稍不留神就……”

    杨戬揽他入怀，笑说：“怎么总爱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嗯？舅舅那么厉害，那些跳梁小丑哪里能掀起大风浪？”

    果不其然，从未听过杨戬自卖自夸的沉香被他的话逗笑了。

    “况且这种感觉，也挺不错的。”的确，望着那群蚂蚁绞尽脑汁地要让他万劫不复，却连微小的涟漪都搅不起来，最后反而自食其果，岂不有趣？

    杨戬带沉香来了偏殿，这里就是沉香以后居住的地方，窗明几净，光线正好，里面更是别有洞天，上等的桌椅床榻，瓷器铜器、刀枪棍棒斧钺钩叉、明珠金玉、典藏书籍、笔墨纸砚等等应有尽有，各路稀奇物件，各种新鲜宝贝，琳琅满目。

    “这次舅舅错过了一百年，这里面的东西加上整个偏殿，一共一百零一件礼物，衣服饰品另算，全都送给你，只当作生日礼物，好不好？”

    沉香只觉得自己眼睛快花了，他垂下眼，低声道：“舅舅，您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您……但我会努力的。”

    “小浑蛋！”杨戬佯怒地敲了敲他的脑袋，说：“舅舅就你这么一个外甥，还能不对你好了？说我们是一家人的是你，如今客套见外的也是你，还说什么报答，舅舅缺你这份报答了？”

    “那您……”

    杨戬拉着沉香的手腕，将他拥入怀中，笑容温柔道：“舅舅不需要你报答什么，舅舅只想要你有所作为，平平安安就好，我们沉香现在已经很有出息了，往后只要平安喜乐，就是对舅舅最好的报答，嗯？对不对？”

    沉香默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点了点头。

    杨戬宠溺地笑了声，随后捧起沉香软乎乎的脸蛋，道：“肚子饿了吧？”说着，便在堂桌上变出了几道沉香爱吃的菜，“先乖乖吃饭，舅舅出去办事，大概会在明天下午回来，耐心等着舅舅好不好？舅舅回来后先带你熟悉熟悉天庭，之后就要学本领了，嗯？好吗？”

    方才温泉里的对话让沉香颇为担心，他拉住了杨戬的袖子，皱着眉毛，道：“舅舅，您能应对得来吗？”

    杨戬刮了下他的鼻子，笑道：“你当舅舅在官场的这些年是白混的？小笨蛋。”

    “那您千万要小心，必要时刻，我可以帮您一起打架。”

    杨戬哑然失笑，点点头道：“好。”

    二人说了几句，杨戬便离开偏殿往瑶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