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游戏正式开始

    许傲龄换了一身简单的常服。林菡月和伊依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

    伊依和冉柏由一身婚礼华服换成了酒店的工作服，胸前绣着熟悉的生命树符号。冉柏主动起身，到大厅吧台按人头数拿来饮品，此时正举着托盘一杯杯放在各人面前。

    即使是晚上，大厅依旧人群熙攘。不少人在大厅的自助餐点区选取食物，一簇簇围在一起闲聊。新月的银光从巨大的玻璃外投洒下来，迎着室内流动的银河般灯光，盈盈照着大厅咖啡区一排排硕大的古木书架。一面墙壁上挂着一排大大的各国时钟，中间的电子钟标着生命树符号，应该是当地时间。

    朝婵抬头看了一眼——20:01。

    伊依开口道：“人也差不多到齐了。我们现在开始吧。”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她猜想应该是楚淳——开口道：“不是还差一个吗？到时候他来了还得再介绍一次。”他虽然看起来浓眉大眼、一身正气，说出的话倒不太客气。

    朝婵环顾一周，数了一下人数，算上她自己，南家的崔宇宙、南芝华，凌家的三个人，还有牧臣、许傲龄、林菡月、伊依……

    她身后靠着的沙发背突然沉了沉，一只修长的手压在她背后的沙发背上，清润低醇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不好意思，有事来晚了。”

    由于“地形差异”，朝婵只能别扭地仰头向后看，即使这样也看不见男人的脸。她只看见对方脖子上挂着的一副天蓝色头戴耳机，深灰色的帽衫和冷白脖颈上的红色小痣。

    “周睿渊，游戏主播，来这里度假。”

    那颗鲜红色的小痣像冰山雪水浇灌的甜樱桃一样，随着他说话时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金框下的镜片反着光，让朝婵看不到他微微下垂的视线，只隐约闻到一股颇具攻击性的香水味。

    “那就从那边继续吧。”   伊依对着朝婵善意地微笑示意。

    朝婵接着道：“我叫朝婵，是‘中介人’，没有职业和身份，算是另一种叫法的侦探。”

    “我叫许傲龄，是歌手。现实中也是，没想到游戏里面也是。我来这儿也只是来度假的。”

    大家按着顺时针的顺序依次自我介绍。和冰山雪莲的气质不同，周睿渊的香水如同苦味回甘的重药，那股让人头晕目眩的尾调深沉又迷幻，牢牢抓着朝婵的神经。她余光瞥见那只手撑在她肩旁，隐约可见白皙皮肤下的青紫色血管，给她一种被对方用整个身体罩住的错觉。

    朝婵不太适应这种感觉，仰头小声建议：“你需要拿个凳子坐下吗？”

    “不用，应该不会很久。”他回答。

    他刚把手上的行李箱递给行李员，看起来是刚刚才到达大楼。朝婵见状顺便帮忙把桌上剩下的水递给他，对方接过水杯，说了一声“谢谢”。

    自我介绍的顺序已经转到了伊依，“如大家所见，我是摩天大楼的工作人员，也是度假区的导游伊依。接下来几天我会带着大家体验度假区的主要项目，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牧臣看了眼周睿渊，开玩笑似的小声问她：“怎么不给我递？”

    “我也是摩天大楼的工作人员。我叫冉柏，是伊依的丈夫，也是度假区农场的主要负责人。明天我会带大家参观农场，欢迎大家一起来玩！”冉柏热情满满。

    朝婵看着近在他指尖的玻璃杯，脸上无语的表情表示一切。

    “情侣？”周睿渊的声音淡淡地从上方传来。

    朝婵闻言脑子一乱，赶紧转过头小声澄清：“我们刚认识！”

    “我说他们俩。”他面色如常，拿着杯子的手往冉柏和伊依的方向伸了伸，看不出任何情绪。她既尴尬又无话可说，讪讪地转回头，在心里愤愤地揍了牧臣一拳。

    牧臣瞥了眼周睿渊那张冷淡的脸，感受到了一丝危机感。

    顺序轮到凌家，等作为当家一把手的凌璿自我介绍以后，朝婵梦中见过的那个男人开了口：

    “我叫裴燦，大一在读，偶尔会在凌家的公司学习管理事务。这次来是为了看望楚淳哥，顺便一起度假。”

    仔细看才发现裴燦的名字和长相都很眼熟，好像是最近在网上很火的一个童星出身偶像，和许傲龄也算熟人。

    虽然对年龄的追问呼之欲出，但她对那场奇怪的春梦稍微放了点心。

    ——说不定只是梦从记忆中随机挑选的脸罢了。

    楚淳身着一套中式常服，说话间露出两颗尖锐的虎牙，认真澄澈的狗狗眼和老成的语气完全不搭。他发言前清了清嗓子：“我是凌家的老大楚淳，是一名退役军官。目前在医疗中心接受治疗。”

    接下来是南家。

    朝婵看到正脸才发现，南芝华的相貌可以称得上夺人心神。他是看起来绝对不会淹没在人群中的类型，鼻尖挺翘，眼波流转，精致的眼尾像狐狸尾巴上挑，唇形漂亮得像在亲吻花露。

    他动作彬彬有礼，发型打理得格外整洁，眼波轻柔得仿佛湖面飘荡的水仙，但衬衫下凸显的肌rou彰示了男人危险的荷尔蒙。

    他蜜一样的声音缓缓流动：“我是南家目前的掌权人南芝华，也是负责摩天大楼的集团董事长。”

    许傲龄调侃：“大楼董事长还需要别人领着参观吗？”

    南芝华温和地笑了笑，伸手示意冉柏，“我暂时听从冉先生的安排。”

    崔宇宙接着他继续，低音听起来非常舒服，“我是南芝华的表弟，现在在搞乐队。”他担任的是主唱，算是充分利用了声音天赋。

    众人性格各异，各怀故事，就连自我介绍都有遮有掩，还都不约不同地给彼此隐藏的空间，让朝婵有些头疼。待全部人轮完一圈之后，冉柏从工作服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个小本，认认真真地说：“既然大家都介绍完了，我来说一下这几天的行程。”

    “等一下。”“等一下。”朝婵连忙打断，没想到裴燦此时也开了口。

    两人有些尴尬。

    “不好意思，你先说吧。”“你先吧。”

    声音再次重合在一起。

    两人看着对方不知所措地张了张嘴。许傲龄扬扬手，干脆地打破沉默，“让小婵先说吧。”

    凌璿深邃的眼睛平和地看向朝婵，做了个“请”的手势。

    朝婵紧张地攥了攥手指，“我是想问，三个月前的大楼事故，我们有多少人在场？我觉得这是一个关键的线索。”

    冉柏愣了一下，马上接过话头：“三个月前在事故现场的人举一下手。”

    伊依用手肘顶了顶他，皮笑rou不笑地说：“你闭嘴，让小婵来。”然后亲切地看向朝婵。

    朝婵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麻烦三个月前在事故现场的人举一下手吧。”

    凌家、南家、再加上牧臣、许傲龄、伊依，全都举起了手。朝婵回头望望周睿渊，发现他没有举手。

    “既然来到这里的人大部分都和事故有关，那么，和事故无关的人是来做什么的呢？”

    朝婵选中了看起来最好说话的林菡月，递以疑惑的眼神。

    林菡月下意识躲避她的视线，神色变化，“这个……我暂时不好说。”

    她接着看向冉柏。

    “我只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一直工作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吧？”对方夸张地把手挡在胸前，一副生怕被冤枉的样子。

    “我记得我说过是来度假的，大侦探。”还没等她仰头看周睿渊，对方就俯下腰，双手交握放在沙发背上，让声音更靠近她。

    凌璿板着一张脸，突然说：“我这边有多的位置，你可以过来。”

    周睿渊手指交叉着摩挲几下，冷淡的眉眼从镜片后不经意地扫过去，拒绝道：“多谢，但是不用了。暂时不累。”

    朝婵没怎么在意这个插曲，继续问：“关于事故的信息，我想问更详细一点——是所有人都受伤了吗？”

    “不是，我们坐得靠后一点的没怎么受伤，”许傲龄指了指自己和牧臣，“三、四排这样。”

    牧臣说：“天花板主要从第一排左侧塌下来，应该是凌家的位置。”

    朝婵看向坐着轮椅的楚淳，对方进一步解释：“其实主要塌在外宾的位置，凌家其他人都是轻伤。我正好坐在外宾旁边，坍塌的时候下意识救了外宾，所以现在双腿残疾。”说到双腿残疾时，他的神色暗了暗。

    朝婵蹙起眉：那么目的是外宾？可是外宾和现在到酒店的人有什么关系？又或者目标是楚淳，知道他作为军人会下意识施救，所以制定了周密的计划？这么关键的事件，总不可能只是一场意外。

    崔宇宙指了指自己和南芝华，“我们也是轻伤。”

    朝婵问道：“那你们的长老呢？据我所知他的情况好像不太好。”

    南芝华娓娓道：“南长老身体衰弱，医生本来就预计他可能撑不过今年夏天，只不过这场事故让他的死亡更提前了一点。”

    “你们当时坐在哪里？”朝婵追问。

    “也在外宾附近。”南芝华回答。

    “座位是你们安排的吗？”

    “我们的工作人员。”朝婵还想再问，他举了举双手表示投降，“中场休息侦探小姐，再问太多我们可就没法玩了。”

    她盯着对方笑盈盈的眼，暗暗记下这个线索。

    “好吧。我想问的就这么多。”她看向裴璨，让他来问。

    “我也没什么想问的了。”裴璨眼神亮晶晶的，“小婵把我想问的都问完了。”

    “你跟着叫什么小婵，”许傲龄不客气地教训他，“她可比你大，叫姐。”

    裴燦眉毛可怜地挤成八字，“不好意思，小婵姐。”

    朝婵赶紧摆摆手表示“没关系”。要是再继续看到裴燦这个眼神，她又要想起那个奇怪的梦了。

    冉柏终于等到开口的机会，开始按着本子上的记录介绍之后六天的行程：“明天我和伊依会带着大家参观农场，后天参观整栋大楼，大后天，咳，应该是温泉……”

    周睿渊一面听着讲解，一面注意四周有意无意看向这边的眼神。他把空了的杯子递给朝婵，平静地询问：“可以麻烦你再帮我倒一点吗？”

    “噢……好。”朝婵点点头接过，交递时对方不小心握住了她的手指，说了声“不好意思”。

    “没事。”她说。

    周睿渊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用荡漾的水波遮住了忍不住上扬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