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刚开始就结束？

    夜色渐渐洇湿天幕，海雾漫上窗台。潮水起起落落，月亮高升。

    随着时间流逝，大厅的人群逐渐减少，灯光颜色变幻，流动逐渐变缓。巨大的玻璃窗下，只剩银色月辉静静在硕大的古木书柜上流动，时而传来书页缓慢翻动的声音。

    待走完第一天需要的全部流程后，众人纷纷起身离开，搭乘电梯回到住处。

    朝婵和崔宇宙、许傲龄同住在19层。除了伊依和冉柏需要回农场检查草料上锁，楚淳需要继续在病房观察上药，以及牧臣在大楼自有住所外，其他人的房间都在双数20层。

    双数层的电梯很快就到了。只剩单数梯还在慢吞吞地一层层挪着数字，仿佛每一层都有人按了开门。一时间只剩她和崔、许两人。

    “早知道按那个分段梯算啦。”见分段梯跳得比单数梯还快，许傲龄碎碎念抱怨道。

    朝婵想到自己和崔宇宙下来的时候，单数梯的速度似乎的确比正常的电梯慢一点。

    趁着电梯还没到，她悄悄戳了戳许傲龄，想问出些刚刚没来得及问的具体线索。

    “你们说的三个月前的第八楼的事情，是什么典礼吗？”

    她还记得7-8层是会议和典礼大厅。

    “对，是这栋大楼的开业仪式。”许傲龄点点头，转念乐了下，“原来你刚刚是空手套白狼啊。”听朝婵刚刚一语中的，许傲龄还以为她已经掌握了基本信息，没想到竟是误打误撞发现了关键路标。

    “也不算吧，”她狡黠地笑笑，“我还是丢了点猪油的。”经过一晚上的相处，她在对方面前放得更开了一点。

    电梯终于到达一楼，三人上了电梯。

    晚上，朝婵洗漱完，躺在床上好奇地搜了搜裴燦的名字。

    屏幕闪烁了一下，裴燦的阳光的标志性微笑和百科信息出现在眼前：

    “裴燦，华国男歌手、偶像，当前身高179cm，年龄……”

    ——17周岁？！

    17周岁你和我zuoai？！

    朝婵整个人坐了起来，吓得床垫子都抖了三抖。她顿时对屏幕上的这张脸产生了一股愧疚感，好像他们真的做了什么似的。

    等一下。

    我们没有真的做啊。

    对啊，他们没有真的做，而且在梦里也没有做完，她为什么要感到惭愧？只是权威的随机的万分之一的概率让梦神选中了这张高频率出现在网络新闻上的脸，然后非常非常随机地丢在了她的第一个春梦里面——虽然真实得好像确确实实发生过一样。

    明明现实中什么都没有发生，但负罪感让她不得不对着屏幕上的那张纯真的脸道歉：真是对不起你裴燦弟弟，jiejie竟然把这种成年人的欲望安在你一个纯洁的未成年少年身上。虽然你身材很好，但是这千不该万不该的梦还是等你过完十八岁生日后再做吧。

    当然别做最好。

    她一边自我催眠这只是一场梦境，一边双手合十喃喃着对遥远的裴燦道歉，眼睛一闭到枕头的柔软里面祈祷去了。

    对了，希望今晚别做春梦。最后一个祈祷慢悠悠飘进她昏昏沉沉的大脑。

    有人酣然甜睡，有人整夜无眠。

    沿海的水汽飘荡成云，轻飘飘地上升、凝结、聚集，趁无人注意的时候，一声不吭地落了一场畅快的雨。

    17层，漫长幽深的走廊尽头，抢救中的手术灯在黑暗中再次亮起。

    A2病房的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在一片阴暗中透出幽幽的光晕。

    “轰隆隆——”闪电赶着雷声在雨丝中轰然炸开，光线刺眼，快速吞噬了这微不足道的光芒。

    天光大放。

    泥土翻动的清香被海风裹挟着闯进窗帏，露台上的白纱扑腾翻飞，犹如展翅的海鸥。海鸟的鸣叫盘旋着叫醒朝阳。

    碧海蓝天，万里无云，波涛灿烂。

    朝婵按照前一天晚上的行程安排下到18层的酒店自助餐厅，一进门就看到裴燦的背影。

    他今天穿了件紧身短袖，远远就能看见粗壮白净的肱二头肌和一头金灿灿的头发，格外引人注目。

    朝婵先到用餐区放了包，看见林菡月正在角落坐着喝粥。她存了点回避裴燦的小心思，又想着和林菡月亲近一点，款款上前问道：“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林菡月抬眼看了看，忙点点头，嘴边还挂着一颗小小的米粒儿。

    朝婵暗暗松了口气，没想到转身就听到熟悉的年轻声音：

    “小婵姐？”

    他的嘴像动画片里的小动物一样笑成两个弯弯的波浪，头发被窗边的阳光照得闪闪发亮。

    朝婵本以为自己已经脱敏了，没想到心脏仍旧被这张脸冲击得咣咣乱跳，她试图用平平的语调压住肾上腺素：“早上好。”

    “早上好。”他回答得像得到了什么圣诞节的礼物，然后指了指朝婵旁边的位置，“这边有人吗？”

    朝婵不想说话，只得老老实实回答道：“没有。”

    裴燦坐到她的旁边，开开心心地把盘子放在桌上，仿佛把一颗滋滋冒泡的冰块丢进她的血液中，让她每个动作都被冻成一程一式的。

    “我先去拿点吃的。”她急需逃离这种感觉。

    等她拿完早餐回来，许傲龄也到了，正津津有味地啃着一个大rou包子。没过一会儿，牧臣姗姗来迟，见没有他的位置，他从善如流地让服务员添了把椅子。

    “哟，牧老板！你不是有自己的餐厅吗？怎么还来酒店吃早餐？”许傲龄打了声招呼，便开始调侃他。

    牧臣优雅地放下盘子，悠悠地说：“免费的东西，不吃白不吃。”

    林菡月端起粥喝了一口，从碗边瞟了眼牧臣盘子里孤零零的餐包和他时不时往朝婵身上飘的眼神，没有说话。

    “你怎么只吃这么点？”许傲龄随意地问了问。

    “最近减肥，不能吃太多。”他说完偷偷看了朝婵一眼，见对方没什么反应，低头默默咬了一口面包。

    朝婵正处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吃圣贤饭”的状态。她喝了口豆浆，从座位旁的窗户看到楼下粗壮硕大的生命树，枝叶间的点点蓝色如同海水一般闪着粼粼波光，在阳光下快速跳动变换着，似乎比往常更加活跃。

    扇着雪白双翼的海鸥穿遥远的红树林，层层叠叠的水波，还有绿油油拂动的椰子树，号叫一声叼走了路边行人的面包。

    “检测到有玩家完成了所有任务，游戏结束。检测到有玩家完成了所有任务，游戏结束。检测到有玩家完成了所有任务，游戏结束。”

    耳机里机械化的声音响了三次，朝婵筷子一松，烧麦落在光溜溜的桌面上。

    她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竟然出现了幻听。

    “你们……有人听到什么了吗？还是我的耳机出了问题？”林菡月犹豫着开口道。

    “我听到了……‘游戏结束’？”朝婵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我也听到了。”裴燦脸色凝重，那对快乐的小梨涡也不见了踪影。

    “我还以为工作人员播错语音了。”许傲龄摸了摸耳机，也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牧臣眉头微蹙，显然也听到了同样的内容。

    “这是什么意思？”

    朝婵抖了抖刚晒干的裤子，望着依旧辽阔无垠的大海叹了口气。

    她关上露台的门窗，拉上厚实的窗帘。光线被隔绝，暖黄的灯光安静地躺在卧室里，仿佛还处于窗外风雨交加、窗内不动如山的第一天晚上。

    她没想到竟然有人能那么快完成所有任务，刚过一天就把游戏给终止了。想到他们几个人既着急又困惑地跑到一楼前台询问系统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对方只是微笑着给了否定答复，然后告诉他们可以离开也可以继续度假的选择，一种淡淡的挫败感和难以置信的感觉就黏在她的心头——

    “不能告诉我们是谁完成任务了吗？”

    对方面不改色，“客人可以等七天结束后到前台咨询。”

    虽然还是能够享受免费的七天假期，但这种还未发力就被三振出局的打击实在不是一分钟两分钟能够消解的。就好像替补还没上场就已经定下输局，裁判还没有开枪就已经被罚出赛道，她好不容易按年轮摸到南北，还没开始走出密林，就已经被采木公司一锯子砍光了。

    唯一的好处就是认识了不少有意思的人。

    她把衣服放在床上摊开又叠起来，准备塞进行李箱，想起工作人员给的耳机还没有摘下来，她摸了摸它，里面突然再次响起机械化的声音：

    “时间倒流回2030年9月3日晚上九点零分，游戏继续。”

    声音同样念念叨叨的响了三次，好像故意用一遍遍重复来打消心底的怀疑。

    朝婵像一个木头人一样在原地愣了两秒，突然醒悟一般，连忙换上鞋子跑出门。

    9月3日晚上九点，就是前一天晚上他们自我介绍刚结束的时候。

    时间怎么会倒流回前一天？

    朝婵看着电梯缓缓下滑的数字冥思苦想，试图在脑海里打捞有效线索。

    按照她的猜测，要么是她不知道的剧情，要么就是其他玩家的能力卡片。

    如果是前者的话，按照“了解所有人的真相”的任务要求，这是另一个她需要细究的关键点。如果是后者，这是一个可以不间断使用的能力的话，那么整个游戏都会变得很麻烦。

    如果所有能力卡片的备注都和自己的能力卡片一样的话，她就能够确定所谓“时间倒流”是一个剧情的关键点，而不是能力。

    想着想着，电梯也到了一楼。

    电梯门缓缓拉开，门外的景象让她一瞬间大脑空白。

    闪亮的满天星灯洒下梦幻的色彩，富丽堂皇的墙壁上的电子时钟大大地标着“21:03”的数字，晚间的自助餐点再次如长长的游龙般摆在米白色的长桌，散发着刚出炉的氤氲甜香。

    最令人惊奇的是，斜瞰着人群的巨大玻璃窗外，繁星点缀的漆黑再次笼罩了整个天空，弯月圣洁地望着仰头惊叹的人群。

    黑夜再次降临。

    她本以为系统所说的“时间倒流”是一种所有玩家心照不宣的设定。

    没想到，时间的链条真的被倒转了。

    ……

    再次迟了点抱歉。

    下章or下下章？应该进H

    写这章标题的时候想到上一章标题感觉莫名戳笑点，不知道有没有人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