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可贴
创可贴
林南之有点疑惑地回头看着周佻,等待他开口说话,她猜想他可能有些诉求:比如更换那套花纹有点老土的床单、或者刚来就想回去了之类。 毕竟他看起来很娇气,和她从小到大身边遇到的人都不一样。 但周佻先没有说话,他站在那里用手指扣着门框。 上面的木片已经起来一点,发出嘎吱的声音,在寂静里显得极其突兀。 他被惊了一下,尴尬地把手缩回来,脸色因为难以启齿而变得潮红。 但周佻又觉得林南之可能有点儿不耐烦,只好吞吞吐吐地说:“……我的脚跟磨出水泡了,有针吗?” 林南之了然地哦了一声,这种情况在她这里太常见了。她到一边去翻医药箱,递过去以前还特意拿酒精片擦了两遍。 “你自己会挑吗?”她有点不放心地追问:周佻实在不像是能自己解决的样子。 她的话小小地刺痛了小少爷的自尊心,他本意就不想把这样私密的事情说出口,更何况还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子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毅然决然地表示:“我会的,你去忙吧。”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笨拙地把腿搭起来,直愣愣的就要往里面捅。 针尖临近要碰到泛白的水泡的时候,林南之的声音突然由远及近地传过来,她惊诧地喊:“怎么这样挑的呀?” 周佻被吓了一跳,那根针啪嗒一下掉到床上,林南之已经走到面前来,皱着眉看他。 ……还好来看了一眼,她想,要是周佻来她家的第一天就把脚弄坏了,那个委托她照顾的人大概就不会付钱了。 林南之看了看他的脚,很瘦、带点不见阳光的白、应该挺干净的,她希望没有什么真菌感染:“我来帮你吧。” 周佻立即如同跳脚的猫,整个人蹭着往后退,抿着唇连连摇头,林南之站在他面前如同一个采花贼,要强迫谁家的大小姐。 “不挑破的话就要等磨破了,天气这么热,可能会化脓。”林南之笑得有点儿狡黠,慢悠悠地说着,“噢,处理不好还会留疤,很难看的。” 她算是在威逼利诱,周佻犹犹豫豫的,林南之等不到他开口,伸手去捡起针,告诫他如果怕疼,就不要乱动。 周佻感觉到林南之的手上有茧,不算太厚,有点儿yingying的,在皮肤上触碰的时候变成若即若离的痒。 他很怕痒,因此必须克制自己缩回来的冲动。 林南之很小心地从边缘开始,她怕扎疼他,离得略微有点近,使得吐息完完全全地落在周佻的皮肤表面。 但她自己毫无所觉,只觉得还好周佻爱干净,没有异味折磨她。 她转移注意力似的问:“鞋子不合脚怎么还穿着?” 周佻被那种温热的感觉逼的快疯了,他感觉自己像被剥了壳丢在那里,毫无还手之力。 在漫长的“折磨”里,他无厘头地冒出一个想法:如果他mama在的话,也会这样问他吧? 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没有mama,向父亲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总是会得到责备,或者在第二天获得加量的补习。 所以长大一点以后,周佻就不再期望生命里有母亲这个角色,他开始习惯缺乏关心的生活。 而周仁哲,他似乎对儿子跟对一条狗没有区别。 给他好的物质,必要的时候由助理来处理一些生活琐事,生日时送来的礼物永远贵重而不需要花心思,这就是他当父亲的心得,更何况,周佻不是过得挺好吗? 大概周仁哲只需要一个儿子,来完成他传宗接代的任务,其余的一律不要紧,是周佻还是周三周四周六,对他来说都没关系。 直到那个小水泡彻底破掉,里面的“毒水”一股脑地流出来,传来的痛感才让周佻从那种酸涩感里醒过来。 林南之用纸巾压到那个创口不再流出东西,才拿了一个创可贴,撕开蒙在那里。 “夏天很容易发炎,就算口子小也一样,你晚点自己去换,都在医药箱里。”她说。 周佻听着她的嘱托,低下头去看那个创可贴。一看就是女孩用的款式,上面印着个歪脑袋的kitty猫,朝他笑眯眯。 从那里回去以后,周佻曾经花费很多时间寻找同款的创可贴。他翻遍了楼下那家连锁的大药店,也没有买到一样的款式。 后来还是一个女同学听了他的描述,从网上代购了过来——有点太廉价了,没有图案授权,比起他家里备的也略粗糙,然而周佻执着地在身上找到了一个快要愈合的小伤口,把它轻轻地贴了上去。 而那时他已经彻底和林南之失联,这样的举措毫无意义且耗费时间,但起码能让他安心一些,有她仍在身边的错觉。